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启明长庚 作者:十一海参 文案: 东有启明 西有长庚 有捄天毕 载施之行 莫启明幼时不为人所爱,性格冷漠凉薄,唯独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情有独钟。 他从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开始不动声色的占据温润哥哥莫长庚的心。 ……这实际上就是一个由深沉弟弟暗恋温柔哥哥转变到双向暗恋的小故事 短篇短篇短篇,作为睡前小故事宝宝们不来一发嘛~~~~ 啊,我真是取名废啊文案也写不好……(;???Д??`) 内容标签:年下 情有独钟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启明莫长庚 ┃ 配角:莫不凡裴浅秋 ┃ 其它:双向暗恋   ☆、回程   岁暮天寒,天色灰蒙,雪花簌簌落下。落在莫府屋檐上、白纸球和粗麻上、门前看门石狮上。   时间停滞一般,不知何时石狮面前站着个单薄的少年。他面色冷冰,抬头静静看着莫府的牌匾,眸中转着嶙峋光。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低头轻抚石狮的头,低声道:“我回来了。”迈开步子,向前走了几步,抬头扣响了被雪覆盖的铜环,粗糙的手上沾着雪花,随意的抚捻几下,雪化在手上无影无踪。   身穿丧服的门仆迟疑的将门拉开一道小缝,谨慎狐疑的看着倚在门旁的他开口道:“是谁?”   他看都不看他一眼,伸手按在门上,轻松推开被门仆掩住的门,门仆踉跄的后退几步,又急又恼道:“哎!你这人到底是谁?!”   府里死寂一片。他置若罔闻,往里走了几步,脚步忽然顿住,瞳中印着的全是那个跪在灵堂中间的人。   门仆的声音引得跪在灵堂里黑压压的一帮人全都回头看他。大都眼神有变,窃窃私语起来。跪在中间的人感受到浅浅的骚动,安静的回头。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人,没有错过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和随之而来的喜悦。   那人有着一张清秀苍白的脸,因为刚哭过不久,眼睛仍然红肿。他快速起身看着他惊喜道“启明,你怎么回来了?”许是跪着的时间太长,起身时明显身影不稳,晃了几下。莫启明急忙上前扶住他开口道:“哥哥。”   我回来了。   莫长庚拉住他的手开心道:“真没想到你会回来,如今正是战事纷起,吃了不少苦吧。”他揉揉莫启明冷冰的手,伸手替他拂去衣衫上零落的雪花,怜惜道:“寒冬冷冽,怎么穿的这么少?”他对着一旁的仆人招手道:“去给二少爷拿件大氅来。”   莫启明一言不发,专注的看着他,眸中的料峭光化成一汪水。   瞧这动静,灵堂里的众人都站起身来,一个美艳少妇开口道:“启明有心,还知道回来,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心里舒坦多了。我也有两三年都没见过这孩子,启明可还记得我?”   这少妇是莫启明父亲莫镇天的第三个妾,也是最得宠的那个,论辈分莫启明得叫他姨娘。   莫启明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三姨娘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如今莫镇天去世,他那两个老婆早就比他先死了,这莫家除了这刚成年的大少爷莫长庚,谁敢给她气受。   莫长庚偷偷伸手安抚的拍拍莫启明的手臂,对着三姨娘道:“姨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启明这性子,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如今去了军营,那不就成了个闷葫芦。姨娘您伶俐口齿,就饶了小辈吧。”   三姨娘脸色当即变缓,温柔笑道:“那是,怪我心急了。”   她能得到莫镇天宠爱不是只靠一张漂亮的脸,莫长庚是什么人,和这个连话都不会说的低贱二房生的莫启明相比,他是正室生的儿子,莫家的长子,莫镇天死了外人看来这家就是他当家。即便这孩子刚刚成年,容易控制,自己也不能不给他面子。至于那贱婢的儿子,总有一天她会收拾的!   众人都松了口气,倒是站在角落处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眼神狠毒的看了莫启明一眼,那眉眼与三姨娘有几分相似。   是夜,冷风吹的窗棂声声闷响。莫启明站在莫长庚的房间里,由着婢女替他脱衣。   屋内暖炉烧的旺,莫长庚一身白色的里衣,坐在床上抱膝看着莫启明。   莫启明看着不盖被子的莫长庚开口道:“哥哥,天冷。”   莫长庚摇头笑笑,“没事,屋内暖和。”但是当他看到莫启明略带不快的眼神时,还是乖乖的钻进了被窝里。   这个弟弟虽然只比他小一岁,但是相处方面反倒是他更像哥哥。   莫长庚边整理被褥边对莫启明道:“你也快来,地下凉。”   莫启明上了床,两个人睡在一起,莫长庚转头看着他轻声道:“从边陲赶来,累了吧。”   莫启明偏头看着莫长庚,摇摇头。   莫长庚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多说,只是伸手在被窝里摸住他冰凉的手,边替他捂手边说道:“好好睡一觉吧。”   莫启明定定的看着他,黝黑的眼睛里藏着太多情绪,他反握住莫长庚的手,执拗着不愿松开。   莫长庚笑了笑没有说话。又问了着莫启明的情况。他累了一天,没过多久就有了睡意。朦胧之际,好像听见有人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哥哥,有没有想过我?”   他模模糊糊答道:“想,弟弟。”   莫启明沉默的看着他的睡颜,紧抿着唇,脸色暗沉。   莫镇天生前是武怀王,深得先帝喜爱,位高权重,家大业大。每天来凭吊的人实在是多,莫长庚忙的脚不沾地,莫启明也跟在他后面替他分担一些事情。   这天中午,屋外下雪,持续又缓慢的覆盖在院子里的红梅上,衬的红梅更加素雅好看。   莫启明坐在书房的黄花梨木透雕椅上安静的看书。莫长庚走进书房笑道:“看什么这么入迷,不吃午膳了吗?”   莫启明抬头看着他,“哥哥。”他穿着莫长庚为他准备的黑色大氅,瘦削冷峻的脸微微隐在柔软细腻的衣领里,越发衬的墨黑眼眸深邃无底。   莫长庚不知怎么了,心快速的跳动几下,避开视线道:“嗯。” 迟疑了两三秒,他走上前问道:“在看什么?”   莫启明将手中的书扬起来给他看,却没注意抖出了一封信,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却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愣住了,抬头看着莫长庚。   莫长庚看了信封一眼自然笑道:“嗯,给你的信。边陲山高路远,我又时常挂念你,也念着你恐怕会想家,便总想着给你写些东西聊以慰藉。”   他走上前拿起信,“这封我还没写好,等写好了再给你。”   莫启明定定的看着他缓慢道:“哥哥…”脸上倒有了少见的羞赧一闪而过。   莫长庚温柔打趣道:“怎么?我可给你写过好几封呢。”   莫启明瞬时愣住,猛的起身焦急问道:“好几封?”   莫长庚点点头,“是啊,我写过好几封信寄给你,怎么了?”   莫启明平静的坐回椅子上,低头道:“没事。”低垂的眼帘里却翻滚着汹涌的冷意。   哥哥的信,他一封都没有收到过。   吃过午膳未过多久,莫启明走在去正堂的路上,正欲穿过花园,被人挡了去路。   眼前的人长着一双桃花眼,眉眼俊逸,笑脸盈盈的看着他。   他站住脚步,安静道:“裴浅秋。”   裴浅秋微微点头笑道:“不错,还知道我是谁。”   莫启明看着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整个人却明显放松下来。   裴浅秋是宰相裴乾的儿子,也是莫启明唯一的朋友,两人很小就认识。   裴浅秋上下打量着他,“看来你日子不好过,边陲的风把你吹的又黑又瘦。”   莫启明淡淡看了他一眼,“是没你舒服。”   裴浅秋伸手掸掸衣服上的雪花,笑道:“什么时候走?”   莫启明抬头看看天,“后天。”   裴浅秋摇摇头道:“太快了,我还想与你聚聚,让你过几天好日子。”   莫启明看着裴浅秋带笑的眼,没有说话。   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便一昧的沉默下去。裴浅秋与他年少就相识,自是了解,默然的站在他的身边但也没有一丝尴尬。   安静了一会,莫启明突然开口道:“帮我照看一下他。”   裴浅秋了然笑笑,“会的,他那么乖。”   莫启明点点头,“谢了。”   裴浅秋正准备说话,后背却不轻不重的被人撞了一下。清澈活泼的声音响起,“找了你这么久,居然跑到这来了。”   白白胖胖的带着酒窝的脸对着莫启明道:“好久都没见过你了,怎么变得这么丑?”   裴浅秋抓住这个小胖子不满道:“怎么说话的?”   莫启明正欲行礼,小胖子赶忙摆手道:“免了免了,烦死了。”   裴浅秋一把拽着他走远,回头对着莫启明道:“我们就先走了,日后有缘再见。”   小胖子边竭力摆脱裴浅秋边边大声道“大逆不道快放开朕,叫你到处乱跑,朕也要去找长庚…”   吵闹的声音渐行渐远,一切又安静下来,雪花儿摇摇晃晃的从天上掉下来,莫启明沉默的伸手接了会,低头继续往前走。   五天后,莫启明踏上去军营中的路。   晨光熹微,上路的马车已经候在莫府门外了。通体全白的馬精神抖擞的踏着马蹄,鼻孔里呼出两股热热的白气。   准备好行李,莫长庚把莫启明送到马车前。他细心的将莫启民身上的大氅系紧,温柔道:“那边又冷又苦,照顾好自己。”   莫启明低头深深的看着他,忽然按在他的手上低声道:“哥哥。”   听出了他口中的不舍依恋,莫长庚抬头看着他,“一定不要委屈自己,我等你回来。”   莫启明抓住他的手,力度很大,“哥哥一定会等我回来?”   莫长庚笑了笑,看着他坚定道:“当然。”   莫启明墨黑的眼眸里全是莫长庚眉眼弯弯的样子。   他看着他认真问道:“哥哥喜欢我吗?”   莫长庚不假思索道:“喜欢,很喜欢。”   莫启明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眼神,知道他没有说谎,但也知道他的喜欢并非自己所望。   莫长庚从衣服里掏出个锦带塞在莫启明的手中,看着他说道:“这东西你收着。”   莫启明的眼圈瞬间红了,无论他再怎么老成持重,终究也只是一个少年。   他深深的看着莫长庚,眼眸里藏着一片汪洋大海。没有说话,转身进了马车。   马夫拉起缰绳,唤着跟了自己一辈子的吆喝声,马蹄抬起又落地,哒哒。   上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不长,就想先认真写写短篇古耽,希望大家喜欢(((o(*?▽?*)o)))   ☆、回忆      风力如刀,雪花飞舞。马蹄踏进积雪遍地的路径里,缓慢沉闷。   莫启明坐在马车里,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锦袋。锦袋上已沾上温度,莫启明紧紧的握着它,就像握着珍宝。   他将锦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枚玉佩,质地细致,细腻透明。最有心意的则是玉佩上刻着的启字,是特意做的。   莫启明端详着那枚玉佩,突然觉得就这样死去自己也值了。在他之前所度过的人生里,再没有比这一刻还快乐了。   只因有人望他平安,盼他归来。   莫启明将玉佩紧紧攥在手中,轻轻闭上眼睛。   莫启明是莫镇天的第二个儿子,莫镇天有三个儿子,他是最不受宠的那个。   他的娘亲出身贫寒,只是莫府的一个奴婢,一次偶然被喝醉的莫镇天看到,后来有了他。   他从小就不受莫镇天喜欢。只因莫镇天一生自负严苛,觉得自己犯了这样的错简直就是对他出生名门的侮辱,但是礼义伦理又逼得他不得不接受莫启明这个孩子。   而这个孩子也理所当然成为了见证他错误的失败品。   莫启明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奴婢,旁人望着她,都说她命好,是飞上了枝头做了凤凰。可是他倒觉得,娘亲这是从一片泥沼地里被人扔进了另一片。   说到底都是命不由己。   所幸这样的日子娘亲并没有煎熬多久,在他六岁的时候,她死了。   也是冬天,天很冷。住的地方偏远寒酸,小丫头懒倦不上心,娘亲住的屋子里暖炉早就灭了,里面冷的吓人。   莫启明被冻着半醒,模模糊糊习惯性想往娘亲那里靠,寻点热气。但是没有,他只是觉得越来越冷。   有些茫然的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已经贴在了娘亲的身上,但还是很冷。   因为娘亲的身体是冰冷的。   试探性的推了推,没有反应。起身一看,发现早就没气了。一张青白的脸,上面还残留着昨夜未卸完的胭脂。莫启明紧紧的贴在她冰凉的身体上,一言不发。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绝望。这种感觉,在他被莫镇天无端辱骂时没有出现,在三姨娘故意掐他手臂时没有出现,在莫不凡命令下人打他时没有出现,但是在这一刻,出现了。   小丫头进屋喊娘亲起床,语气嫌弃道:“二夫人还不起床,难不成想让一大家子都等你!”   没有应声,她不快的走向床边,伸手掀开床帘。   映入眼前的是儿童苍白的脸和漆黑的眼。那双眼睛黑亮黑亮,定定的看着她。   她心中一骇道:“干什么?”   莫启明盯着她,“娘亲死了。”   小丫头大惊,猛的朝后退了一步,“什么?!”   莫启明没有管她,慢慢的穿好衣服走下床,洗漱过后拿起湿毛巾替娘亲擦脸,头都不抬道:“去打点热水来。”   小丫头哪见过死人,站在一旁腿都软,听见莫启明的话没有反应过来,支支吾吾之际对上了他的眼眸,里面混杂着浓稠压抑的黑暗。   娘亲死了,莫启明移居别院,由一个老妈子照顾。老妈子和府里的人一样,对他不好。   那一日,他一人走在花园里,被三姨娘的儿子莫不凡拦住,指挥着下人把他推进了池塘里。   莫不凡是三姨娘的儿子,比他小一岁,自小就受莫镇天喜爱,性情骄纵蛮横。   他飞扬跋扈的站在岸边看着在水里拼命扑腾的莫启明,笑的开心,“看!像不像野鸭?”   下人们都应和他,点头拍手,丑态百出。   一道带着怒气的嗓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莫不凡回头看到了莫长庚。莫长庚那时也只有七岁,稚嫩的脸上满是怒气,生气的看着莫不凡道:“你在干什么?”   莫不凡一看被大少爷发现了,当即带着一大群人跑了。   莫长庚趴在池边,努力向莫启明那边伸手道:“来。”   莫启明脸色惨白,头发衣服都粘在身上,狼狈不堪。他默不作声的看着莫长庚,没有动作。   莫长庚自然的与他对视,依旧伸手温柔道:“来,我拉你上来。”   顿了顿,莫启明慢慢的伸出手,轻轻抓住莫长庚的手。   莫长庚笑笑刚想动作便猝不及防的被拽下池里。水瞬间灭顶,窒息感随之而来,他的心中全是恐惧惊慌。   岸上的下人们吓到不行,赶忙下水去救他。   莫启明冷冷的看着莫长庚脸上的慌张惊恐,一言不发。   后来他被收拾的可惨了,莫长庚身子弱又胆小,被救上来后没多久就发了高烧。莫镇天大怒,狠狠的甩了他十几个耳光,罚他跪在门外。   他跪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都是血。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不要居高临下的怜悯,他只要狼狈不堪的感同身受。   他本来真的很讨厌很讨厌莫长庚,但是后来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因为他真的对自己好。即使是自己把他拽入险境,他也能够原谅自己,眼神清澈的对自己笑。   虽然知道莫长庚对任何人都好,但是他对自己的好也是货真价实。   人生在世,好坏交杂在一起本就分不清,他只求货真价实。   毕竟除了莫长庚,对他好的人太少了。   莫长庚太亮太清澈,即使自己活在泥沼里,也想要拥有他。这个念头在少年时生根,过了这么多年早就长成了心中的参天大树。变成了执念。   十四岁那年,他去了军营,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四年的莫府。   除了莫长庚,没有人送他,大家都觉得他的离开就像是一个碍眼的垃圾被丢掉而已,自然而又合乎情理。   他蜷缩在马车里,怀里紧紧抱着一封信,那是离别时莫长庚塞给他的。打开信封,里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他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看着,直到看到最后的四个字“盼你归来。”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他不是生来就是无情之人,说到底还是求爱不得。   在军营里三年,更看淡了生离死别、诺言约定。那些太轻薄,刀光剑影一闪便遁了形,凋零成荒凉。他曾亲眼看到两个立下生死之交的所谓挚友,在第二天的战争中,一人毫不犹豫的将另一个人推到自己面前挡下一箭;一个老兵,在边陲里呆了二十年,终于要回去了,念叨了一夜在老家等他的妻儿,第二天就被敌军埋伏的乱箭射死了。   说什么保家卫国,铮铮铁骨,大多数人也只是想活着,命始终最重要。   但自己却很喜欢这个地方,纯粹的死亡与杀戮,还有温热的鲜血。   他不怕死,即使心里装着一个人。想法很简单,我自己能够活下去,自然会去找你,如果死了,那就算了。狠绝到不给自己一点退路。   马车平稳缓慢的向前行驶,莫启明睁开眼,伸手掀开马车上的帏帘。   雪停了。   兜兜晃晃半个月才到军营。夜深,莫启明睁着眼躺在破旧硬邦的床上。   校尉走了进来,高壮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一道疤,也算是战争的勋章,如今对着莫启明谄媚的笑着,倒显不出疤了。   莫启明坐起身,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烛火一晃,校尉突然觉得他的眼中闪过什么,但又瞬间又归于墨黑。   校尉定了神向前几步,对着莫启明嘘寒问暖。虽然莫启明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份,也只是个没人疼的少爷,但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打”,他们这些小官职在身的人,怎么都比不上皇亲国戚,当然得对他好点。   莫启明看着他安静道:“不久我有封信想寄回家中,按规矩要经过校尉的手中?”   校尉点头邀功,“营中人多,小人不才管理一下收信寄信。”   莫启明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他,许是烛火太暗,校尉突然感觉有点阴森。   半个月后发生了场小战,敌军派人来烧军营的粮草,被将军发现,将军大怒,派人去追,下令一定要将他们全都杀掉。   莫启明随军队追赶敌军,追着追着,莫启明跟着校尉进了一片树林。校尉骑在马上吐了口吐沫愤恨道:“这些狗娘养的杂碎躲到哪去了?!”   莫启明跟在他身后,下马靠到一棵树上,“休息一下。”   校尉听了他的话也下了马,走到了他身边。寒冬,冷风吹开尘沙,刮在脸上生疼,校尉不停揉脸,再加上追赶了大半天耗费了不少体力,说话间吐出浑浊的热气。   莫启明安静的抚摸着手中的玉佩,感受着校尉鲜活的生命特征。忽然开口道:“校尉收过我的信吧?”   校尉闻言脸色突然煞白,支支吾吾道:“……什么?”   莫启明看着他认真道:“莫家寄来的信,都被你扣了。”   校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真没有的事,相信我!”   莫启明用剑柄勾起他的下巴,冷冷道:“为什么?”   校尉死活不承认,莫启明没有说话,只是将剑从剑鞘里□□。   校尉还想要撒谎,但是在看到莫启明脸上毫不掩饰的冷意时,还是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沉默了一会,抖得像筛子样的校尉开口求饶道:“小人一时糊涂,做了这种事情。”   莫启明道“为什么?”   校尉说不出口,只是翻来覆去说自己糊涂了。   莫启明拔出剑,白光一闪削掉了校尉的一个手臂。   校尉鲜血直流,痛的满地打滚,恐惧和疼痛让他开始口不择言,“就是我故意的,我不想让你收到信,我厌恶你!只不过是一个没人理的杂种,我却每次都要对你毕恭毕敬!真是不公平!”   他痛的满地打滚,躺在地上嘴里吐出血沫,面前的人皱着眉看他,眼神里充满疑惑。   莫启明蹲下身看着太尉痛苦扭曲的脸庞,他很想问他,你妻妾成群,儿女双全,不是很幸福?我什么都没有,已经够惨了,为什么还要来惹我?   但是他只是淡淡道:“你的妻儿会随你一起下葬。”   校尉大惊正准备说话,却发现胸口被插入了一把剑。   莫启明将剑从校尉的身体里抽出,满意的看着校尉死不瞑目的表情。他不可能去杀了他的家人,他不杀无辜之人。他只是想让校尉痛苦。   他要让他的痛苦在临死前放大百倍。   手握着滴血的剑,祭奠过往。时间呼啸而过,他的成长伴随着鲜血和死亡,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归来   新帝登基,改年号永晏。永晏元年,武怀王之子莫启明久经战场,骁勇善战,护国有功,特赐一品大将军。赏白银万两,良田千亩。   …………   春日里黄鸟交互鸣叫,簇簇的白花开在角落,花开似锦,韶光倾然。   莫长庚身穿一袭湖水蓝长衫,一大早就候在莫府门前。只因今天是莫启明归来之日。   他们,已有五年未见。   正当他在那低头胡思乱想之际,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一声声急促如鼓声,敲击在他的心上。他抬头,看到骑在骏马上的莫启明。   他比以前还要瘦,五官长开更加锋利,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双墨黑的眼眸,太深。莫长庚傻傻的与他对视,心中悸动,说不出话来。   莫启明下了马行至他面前,曾经的少年如今浑身挟着强大的凛冽气势,垂眸看着他。   眼前的人依旧是一副清秀隽雅的模样,浑身透着温润气息,只是脸色苍白,明显的气色不好。   莫长庚正欲开口,忽的被人一把抱住,揉在怀里。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哥哥。”   莫长庚心中甚是感慨,轻轻拥住他温柔道“嗯,回来就好。”   莫启明看着他,有话语万千想对他说,兜兜转转晃到嘴边最终还是化成了一个简单的音节“嗯。”   当夜,莫府举行家宴为莫启明接风洗尘,来了不少朝中权贵,宴至中旬,莫启明悄然离开宴席,走在柔和湿润的春夜里,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裴浅秋一身绛紫色锦衣,身形颀长,一双桃花眼瞳光闪烁,笑起来三分俊逸七分绮丽。   此刻他正靠在栏杆上,看着莫启明笑道:“五年没见,你还是这副样子。”   莫启明走到他旁边,“是啊。”   裴浅秋看着他,“当了一品大将军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那种兵戈尽在手中的豪迈之感?”   莫启明反问,“那你当了宰相呢?”   裴浅秋摇摇头笑道:“也就那样,一样的照顾圣上。”   莫启明点点头没有说话。过了会安静开口,“我该得的,我必须得到。”   裴浅秋懂他的意思。他需要证明自己,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轻叹了一口气,裴浅秋抬头看着寥寥星辉的夜晚,顿了顿,转头看着他道:“从心就好。”   莫启明点头,眼神执拗坚定。   须臾,他看着裴浅秋问道:“你呢?”   裴浅秋笑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夜色温柔,静谧如水,空气中漂浮着幽幽花香,远处灯火通明之境朦胧传来宴会中人们的交谈笑闹声,缱绻怡然。   在无人问津的亭栏中,五年未见的挚友闲谈二三话,有琐碎亦有深刻。   夜已深,客人都各自回家,莫启明穿过幽静的长廊走进正厅,抬眼看见莫长庚坐在小桌前,带着醉意的看着自己。   莫长庚平素里少饮酒,如今是真高兴了。   莫启明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低头看着他低声道:“哥哥在干什么?”   莫长庚一手托着腮,一手晃晃酒杯,抬头看着他笑嘻嘻道:“等你。”   醉酒了的莫长庚较平日少了几分持重多了几分烂漫,烛火摇曳在他漫着红晕的脸上,闪烁在被酒浸润的唇上,莫启明突然觉得烛火晃进了他的心里,激的他心神一荡。   莫长庚结结巴巴继续道:“今天你回来我,我很高兴,你能干,有本事…,我一直,一直盼着你归来……”   莫启明听了这话,心里酸酸涩涩什么滋味都聚到心上,混在一起倒也不讨人厌,只是觉得因为莫长庚的几句呓语,自己这几年来受的苦难都不算什么了。   他伸手轻轻的从莫长庚手里抽出酒杯放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弯腰打横抱起他,动作温柔又强硬。   莫长庚惊的轻叫了声,双臂局促的张开,“做什么?”   莫启明声音低沉,带着诱哄的口吻,“哥哥,抱住我。”   醉酒让莫长庚脑子搅成一筐浆糊,眼睛瞪得圆圆带着无措看着眼前俊美锋利的面孔。那张面孔上有一双深情专注的眼眸,眸里的星光闪烁的全是自己。   他看着这双眼眸,乖乖的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莫启明低头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分别五年,我们如此亲密,这样真好。   晓光将至,莫府还笼罩在夜的余韵当中,静谧沉默。   三姨娘房里的小丫头棠梨拎着个食盒低着头匆匆忙忙的往大厨房赶。三姨娘让大厨房的厨娘每天给三少爷做碗当归薏米粥,她得去领回来。   进了厨房没见到一个人,想着厨娘应是出去了。将桌上的粥放进食盒里,她低头打了个哈欠正欲走出厨房,没注意与一人撞了个满怀。食盒差点被撞翻,幸亏那人眼急手快拿住,耳边传来问话声,“没事吧?”   她抬头看见了一身常服的莫启明。 对于这个昨日才出现的传说中的莫府二少爷,如今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自己也听说过他的许多传闻。昨天人多,她也只远远的看过他一面,如今如此近的看到,不由得手忙脚乱起来,连话都说不好。   耳边传来冷淡自若的声音,“给你,下次走路仔细点。”怀里被轻轻塞了个食盒。   她一愣,再抬头眼前已没有了人。   此刻的三姨娘正坐在梳妆镜前,由着个手巧的小丫头帮她梳头,心腹丫鬟梧桐候在一边。   她保养的极好,抹了上好的胭脂,依旧是一幅美艳的模样,只是黑眼圈重的遮都遮不住,明显没睡好。   心情不舒畅,她将小丫头给她戴的前几日才买的琉花簪拔下重重拍在桌上,一言不发,小丫头吓得当即跪在地上求饶。   三姨娘心烦,踹了她一脚不耐道:“鬼叫什么,烦死了!”   梧桐走上前利索的把瑟瑟发抖的小丫头打发下去后,拿起桌上的象牙镶玉梳轻柔细致的替三姨娘梳头,轻声开口道:“夫人莫要过于心烦。”   三姨娘闭上眼睛懒得说话。怎么不烦?不想看见的人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跑自己眼皮底下蹦跶了,她还能当没事人?   不悦的睁开眼,正巧看见棠梨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梧桐悄悄的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立马提高音量不满道:“你瞧瞧现在什么时辰了,干什么事耽搁了这么久?!”   棠梨本来想着心思,一听到梧桐的声音回过神来,赶忙把食盒放在桌上,自己也跪在地上。   三姨娘看她心神不宁的样子道:“干什么去了?”   棠梨跪在地上,小声答道:“给夫人拿粥去了,没干什么。”   三姨娘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将桌上的茶水哗啦倒在了棠梨的头上。   棠梨脸色泛白,全身颤抖却一动都不敢动。   三姨娘冷冷道:“说实话。”   棠梨憋着眼泪,小声答道:“奴婢真的没有干什么,只是在厨房里碰见了二少爷。”   三姨娘皱眉,“他到那去干什么?”   棠梨摇摇头,“奴婢不知。”热烫的茶水顺着她的头发流到了她的衣领里,非常难受。   三姨娘看她低头跪在地上一声不吭,一幅温顺恭敬的样子,心中的火小了些。摆摆手让棠梨下去。   棠梨一走,三姨娘对梧桐道:“多看着点这丫头,一看就有鬼。”   梧桐点头,三姨娘便道:“去看看少爷有没有起床,若起床了问问他想吃什么,若没起来便算了,别吵到他。”她低头边把玩着自己精致的指甲,边想着该如何解决将会出现的问题。   她不认为自己会被一个小辈牵制。   莫长庚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由于醉酒,弄得他头疼,身上乏力。他艰难的起身,手还未碰到床帏,床帏便被人从外面拉开。   他抬头看到了莫启明,有些羞赧的笑了笑,揉揉昏沉的脑袋,“怪我不知节制,没注意醉了过去,到现在才起来。”   莫启明摇摇头从小桌上端起一碗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递给他,“喝了好些。”他早上去找厨娘做的,去了两次,第一次没找到人。后来找到她后还特意让她加了些养胃滋润的苦参和灵芝。   莫长庚看着碗里黑乎乎的液体,眉毛微皱,犹豫的看着莫启明。   他嗜甜,很不喜欢苦的东西,这种看上去就很苦的东西让他看了就难受,更别说喝了。   莫启明看着他这样子,开口问道:“不想喝吗?”   莫长庚摇摇头,不想拂了他的心意,便欲伸手端碗。莫启明安静的递给他,莫长庚愣了愣,“多谢。”是很认真的道谢,礼貌又矜持谨慎。   莫启明没有说话,看他皱着眉头将醒酒汤一饮而尽,伸手接他的碗,莫长庚却神色自然的将碗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婢女。   莫启明伸在半空的手顿了顿,遂又自若地收了回来。开口道:“我先出去。”   莫长庚正欲起床穿衣,听他这话一说立刻点头。   莫启明走出房后,微微回眸看见了一脸轻松正笑着和婢女说话的莫长庚。   没有他在时的矜持礼貌,不需要勉强自己,不需要假装亲密,真是好样的。   天已然全亮,有小鸟枝头吟唱,万物生气勃勃。莫启明一动不动的站着,却感觉到了冷意。   原来所谓的亲密只不过是他的臆想,只能在黑暗与不清醒中存活。天一亮,真相就站起来,趾高气昂的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失望   莫启明去宫中面向圣上,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马车里。坐垫是上好的云锦,与五年前落魄的马车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过那时候的他与那时候的马车着实相配,一样的落魄,看不见出路。   他摸摸系在脖子上的玉佩,玉佩有灵气,已戴了许久,摸起来自有一副与肌肤相近的温润细腻。   像那人一样。   他伸手掀开了帏帘,看看这京都盛世,人间烟火。   进了宫城,跟着低头谦卑的太监进了内殿,听见门内的传召声,他推门进去。   年轻的君主端坐在座椅上,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滴溜的看着他,长着一张白净可爱的脸蛋,虽然努力的板着脸,但天子威严实在是寥寥无几。   莫启明下跪行礼,少年天子压着声音道:“爱卿平身。”   莫启明依言起身,与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裴浅秋对视一眼,前者面无表情,后者垂眸一笑。   坐在椅子上的龙晏咳了一声,瞪了一眼裴浅秋。   裴浅秋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龙晏,本来端坐在椅子上的天子立刻调整坐姿,顿了顿又掩饰似的轻咳了声道:“爱卿近日可好?”   莫启明道:“一切皆好。”   寒暄几句后,龙晏张张嘴似是想说什么还是闭上了嘴,一时之间无人说话,尴尬窜了上来。他是皇上,即使他不说话,大臣们也会努力的和缓气氛,所以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是他和莫启明莫长庚年幼时就认识,知道莫启明从小就是这样。   无话可说,气氛越来越僵,他下意识的看向裴浅秋。   裴浅秋低头,仿佛根本不受影响,坦荡的置身事外。   龙晏的眼底划过一丝委屈,赌气般道:“朕还有事,爱卿退下吧。”   莫启明自然的行礼告退,转身往外走,听到身后的龙晏道:“裴卿你也退下!”   莫启明回眸,看见了怒视着裴浅秋的龙晏,和皮笑肉不笑的裴浅秋。   莫启明突然搞不懂裴浅秋到底在想什么。他微微皱眉,随即又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走出内殿,穿过一道开满繁花的长廊,行至拐角处,映入眼前的是一个身穿华贵锦衣,唇红齿白的少年。   少年睁着一双杏眼看着他道:“阁下就是最近京中盛传的莫将军吧。”。   莫启明微微颔首,淡然的看着他。   少年眼睛闪着亮透的光笑道:“莫将军比传闻中要好太多。”他向前一步,“当真是风逸惊才。”   莫启明自若回礼,“谬论了。”   等着莫启明辞别走远,少年仍然回头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春日气息的身姿高大挺拔,少年想着若是此刻他回头,自己的眼里肯定是位无双的人。   深黑的眼眸,硬朗的眉眼,身上混杂着的凛冽气质。少年站在甜腻宛然的春日里,脸微微发红。   他自幼爱武,但因为家父尚文再加上自己幼时体弱多病,从而一直未能得偿所愿。所以即便未见过如今风头正盛的莫启明,心中也生出几分好感,但如今见了,这心头突然生出了缕缕缱绻。   倒不负这春日时光。   莫启明这边才刚刚走远,就有好事的太监上前道:“刚刚那位是蜀中文怀王之子段澜段世子。”他小心的看了眼莫启明继续道:“段世子自幼聪慧,颇得太后疼爱,因而经常入宫。看世子刚刚那样,想必是对将军您产生了敬仰之情——”   “这城中有哪家店的糕点好吃?”   “啊?”太监愣了愣,才意识到莫启明在问他问题,连忙道:“奴才听说城南百味轩里的糕点倒是不错。”   “嗯。”   太监看莫启明不再说话,便也识趣的闭上嘴。   莫启明回去时天已然全黑,他拎着精心挑选的点心走过前厅,走过倒映着溯辉涟漪的莲池,走上了上了通往内厅的的长廊,抬眼看见了站在尽头的莫长庚。   莫启明呼吸一滞,看着朝他走来的莫长庚。   手突然被握住,莫长庚自然的带着他向前走,边走边道:“等你好久了,还没用晚膳吧,我让小厨房给你备了几道菜,你看看喜不喜欢……”   莫启明无声的跟在莫长庚的身后,看着他水青长衫上露出的白皙脖颈,秀气雅致的侧脸,还有手心里传来的热气,把他整个心都烧成灼灼火浪。   走进内厅,莫长庚放开他的手,指着桌上的菜一一为他介绍,莫启明站在原地,微微张开合拢刚才被握的手。   等到莫长庚说完,莫启明将精致的食盒放在桌上开口道:“哥哥看看适不适合你的胃口。”   莫长庚惊讶的看看盒子,复又眉眼弯弯笑道:“没想到你带了点心回来,百味轩的糕点蛮精致。”   “我喜欢吃那里的莲蓉糕。”他边说边打开了精致的食盒,看到了里面盛着的东西。   他抬头看着莫启明笑道:“没想到你喜欢吃凤梨酥和马蹄糕。”   莫启明定定的看着他,须臾轻轻嗯了一声。   他看着莫长庚轻笑着合上食盒,没有碰一下糕点,毫不在意的将其放在一边。   实在是太糟糕了,莫启明面无表情,小手指却不受控制的痉挛几下,泄漏了他汹涌情绪。他那汹涌如海洋的欲望,在看到莫长庚时便无所忌惮的挟持而来,碰壁后又如丧家犬一般遁去。   院子里突然传来张扬的声音,“累死了!本少爷回来人都死哪去了!”   随着一段含糊不清的咒骂,来人走进了内厅,正是莫家的三少爷,三姨娘的宝贝儿子,莫不凡。   莫不凡冲着莫长庚喊道:“大哥。”再一眼看到了莫启明。   莫不凡脸色一僵,声音明显小了许多,局促的拍拍衣摆倒站直了几分。   莫启明看着他,莫不凡继承了他娘亲的美貌,但也仅仅只有美貌。脂粉气太重,混在烟花地太久,没有节制,底子磨坏了些,脸色总是发青,眼神无神闪躲,但又总带着些骄纵横气。   是个被宠坏的绣花枕头。   莫启明不再看他,莫不凡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一大截,他硬着头皮就当没看见莫启明,也不与他打招呼。对于莫启明他心中有气,自己一直看不起嘲笑的人如今踩到了自己头上,自己还不能发作,如何不让他心生愤懑。但他又不敢看莫启明,便毫不客气的掀开食盒,从里面挑了个凤梨酥吃了。   莫长庚还未来得及制止,就看见他将食盒拂落地上,吐出口中的凤梨酥横眉道:“怎么这么甜,难吃死了!”   莫长庚歉意的看了莫启明一眼,严厉的看着莫不凡,“不凡!”   莫不凡不满的瞪了莫长庚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莫启明看着嚣张跋扈的莫不凡,觉得他实在是寻死。自己可不是个宽厚大度的人,不会对他以前做过的事情一笑而过,而他现在居然还敢如此。自己又怎会放过他?   莫长庚无奈的看着莫不凡离开的背影,转头对着莫启明歉意道:“不凡年龄小,平日里也被惯坏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莫启明听着他这话,对莫不凡的厌恶又增加几分。   莫长庚看着莫启明微微皱眉,知道他此刻心中定然不悦,便走到他面前柔声道:“你今天累了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真是辛苦了。不凡不懂事,我替他道歉。”   莫启明低头定定的看着莫长庚,他脸色苍白,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温润的眸子犹如夏之碧潭,只不过也是丢眼即逝。   都不属于自己。   莫启明摇摇头,“哥哥多虑了。”看着地上散落的点心,他也没什么胃口吃晚膳,便直接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莫长庚看着他的背影,歉意又慌张。他知启明自幼和不凡就有隔阂,如今这般启明必定心中不悦。可是不凡骄纵惯了,根本不听自己的话。现在两边都没调节好,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真是没用吧。   莫长庚看着一桌凉掉的菜,心情失落。桌上还落下一块桂花糕,他想着莫长庚递给他时候的认真神情,伸手拿起尝了口。   其实是自己喜欢的味道。   莫启明沐浴过后正准备入睡,忽然听见敲门声,应允后有侍女轻轻推门进来,端来了一碗山药百合粥。   刚做好的粥还冒着热气,粥里的米粒被煮的软滑滋润,看上去很有食欲。   侍女退下后,莫启明一个人坐在桌前拿勺子搅着粥,想着刚刚侍女告诉他的话。   “大少爷说二少爷晚上没吃东西,胃容易不舒服,睡觉难受。特意让厨房做了碗粥出来,二少爷不管怎样吃几口。”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毕竟从始至终自己的心就系在这个人身上,一点互动自己就很开心。所以即使知道他对自己除了兄弟之情并无其他,但是自己仍然甘之如饴,他将自己摆在很低的位置,只有这样才能更容易多些希望,多些念想。   但是心里总是会有些不舒服,莫长庚太好了,对任何人都好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人。   而自己,明明只想做他的例外。   莫启明喝了一口粥,温暖的粥只暖到他的胃,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夜深,烛火晃荡,莫启明坐在桌前低垂着眉眼一动不动沉思,只喝了一口的粥已然冰凉。像是想通什么,他低头轻轻抚摸脖子上的玉佩,虔诚且认真。   ☆、动心      夜间下了场春雨,淅淅沥沥,倒也不恼人。   棠梨一大早就候在大厨房里,穿着一身玫红色衣裳,头上特意别了朵蝴蝶样式的珠花,没敢搽胭脂。不过也无需搽了,站在门口眼巴巴望着,那脸上的红晕要漫上来了。   随着轻轻的脚步声,她眼睛一亮,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手帕。来人还未至眼前,她便上前几步行礼道:“二少爷。”   莫启明看着眼前娇媚的婢女,认出她是昨天见过的那位,淡淡的“嗯”了声。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前,棠梨的脸更红了,回过神来他已经绕过自己进了厨房。她连忙跟上去,看着莫启明手中的药包道:“二少爷是要煎药吗?”   莫启明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手上动作不停。   棠梨见他搭起药罐赶忙上前道:“让奴婢来吧。”   莫启明安静的摇摇头,有烟氤氲,朦胧飘散在他脸前,棠梨看着他认真沉默的侧脸,心跳的飞快,赶忙端起粥走了出去。   先开始走的快,后来越走越慢,到最后抱着粥,神色恍惚的站在一棵桃树下,玫红色的衣裳上沾到泥也浑然不知。不远处梧桐带着个小丫头站在凉亭里看着她。   莫长庚一夜心事重重,睡的不安稳。清晨起床穿衣洗漱过后,按照往日的惯例坐到桌前。   桌上摆着个白底蓝花的瓷碗,碗里盛着黑乎乎的液体,随着漂浮的热气,也蒸腾出了涩涩药味。   莫长庚惯常的苍白着脸,看着桌上多出的东西,眼睛倒亮了几分。   只见几个小巧的糖球摆在小瓷盘里,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他用手指戳戳糖球,抬起眼来看着侍女竹烟问道:“从哪里弄的?”   竹烟年纪小,团着张脸笑嘻嘻道:“是二少爷准备的,就连这药,也是二少爷一大早亲自煎好送来的。”   莫长庚有些惊讶,半晌没说话,低头拿着勺子慢慢搅着药液。   说实话,他觉得启明对他实在是太好。打心底里他是怜惜这个弟弟的,希望事事可以帮帮他,可是现在看来,倒是他在事无巨细的照顾自己。昨晚那事自己对他还有些愧意,如今看来他倒是丝毫都不在意。   心中升腾起莫名的奇怪感觉,他赶紧喝了一大口药将它压了下去。   刚咽下去,他便惊讶开口道:“这药与我平日里喝的味道有些不同。”   竹烟应着他的话,倒是眼巴巴的看着糖球道:“奴婢听说这是二少爷到宫里去时,托宰相特意去太医院找人配的药。”   莫长庚赶忙递给了她一个糖球,“拿去吃吧。”   竹烟小孩子习性,笑的灿烂,“谢谢少爷。”   莫长庚没有说话,慢慢的喝着药。药味虽然不同,但也是同样苦的难以下咽,但莫长庚想着竹烟说的话,这药也就不知不觉的越喝越慢。   药都送过来了,为什么也不进来坐坐,莫不是还在生气?可是这体贴的举动,也不像。   想到他那双墨黑般的眼眸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神情,莫长庚莫名的心虚起来。他下意识的摇摇头,拿起颗糖球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立刻在他舌尖蔓延开来,冲散了药的苦味。   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压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打开房门,看见了站在院子海棠树下的莫启明。   他完全愣住了,傻傻的看着他。   莫启明回头,墨黑的眼眸里藏着汪洋大海,里面波浪汹涌。雨后的海棠花天姿雅致,微风过,海棠风横,醉中吹落。莫长庚看着他缓缓走向自己,没有意识到有些情感已经不受控制的萌芽。   莫启明看着面前的莫长庚,一张苍白的脸,眉眼间清透仿佛浸了青山绿水,温润的眸子里盛着迷惑与温柔,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就让自己觉得满足。   终是莫长庚先开口,“启明,那药……”   “糖丸吃了没有?”   “啊?”莫长庚愣了愣,“吃了。”想了想他又添道:“甜滋滋的,很好吃。”   莫启明静静地看着他,笑了笑。   这是莫长庚印象中他第一次笑,只不过是弯弯眉眼,笑意漫上了瞳里,倒散去了一身冷峻萧肃。   莫长庚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快几下,他后退一步,眼神躲避,竟是不敢再看莫启明。   莫启明却是上前一步,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开口道:“哥哥…”   听着他温柔低沉的声音,莫长庚头脑混乱,慌不择路,一句话说不出来低头快走,回了房间。   莫启明站在原地愣了愣,眼底又带上笑意,浮着层温柔,荡荡漾漾的都混入那双墨黑般的眼眸里。   哥哥是…害羞了吗……?   莫长庚进了房间,用背抵着门,急促呼吸着。一瞬间觉得十分丢脸。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竹烟看他满脸通红好奇问道:“少爷怎么了?”   莫长庚反射性的抬头,结结巴巴道:“没什么…”视线一扫看到了桌上的药碗,不知怎么的想到了那双墨色的眼眸,他立刻道:“这药你怎么还没收拾?”   竹烟以为他生气了,赶忙不敢说话收拾起来。   一瞬间屋内只剩下杯盏碰撞的声音,少顷,从门口传来弱弱的声音:   “把……把糖球留下来。”   三姨太穿着身绛红色的里衣,清晨倦怠,披着头发倚在贵妃榻里,眯着眼睛听梧桐说话。娇媚的声音懒懒响起,“你是说那小丫头对那杂种动春心了?”   梧桐替她捶腿道:“奴婢是这样认为的。”   三姨太闭着眼没说话,过了会开口道:“那丫头长得还行,就把那丫头送给他,我正乐的看戏。”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塌里,她又道:“我那里有两盒上好的胭脂还未开封,你拿去送给她,就说是我赏她的,让她以后尽心服侍二少爷。”   “记住,告诉她一定要成功。”   梧桐了然笑道:“奴婢遵命。”   日子有条不紊的向前走去,一晃眼,夏天来了。莫府里绿树阴浓,微风吹起莲叶,送来淡淡清香,日光耀眼。   莫启明如平时一般起的大早,自己穿好衣服,开始洗漱,棠梨乖顺的在一旁服侍。自打几月前,她被三姨太派来服侍二少爷,她就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   她将手里的毛巾递给莫启明,脸上搽了胭脂,眼里荡着汪碧水,含羞的看着他,根本不在乎房间里那几个小丫头的冷眼。   她就是喜欢二少爷,就要攀上二少爷这条高枝。反正三姨太支持自己,自己还怕什么!   看着莫启明俊逸的眉眼,她柔声道:“如今日头长,少爷起的还这么早呢。”   莫启明淡淡的嗯了声,推开房门就往外走,棠梨在后头看着,眼神带着痴念和不甘。   二少爷每天起的大早,不就是为了给大少爷煎药,亲力亲为,永远都不给别人插手。   有的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很灵的。病怏怏的大少爷,真的很让她讨厌。   莫启明端着煎好的药推开莫长庚的房间,看见莫长庚已经起床,正坐在镜前让侍女梳头。   将近三个月的精心疗养,莫长庚的脸色虽然算不上红润,但是也不似以前那般毫无血色。看到进门的莫长庚,他眼睛瞬间晶亮,笑道:“你来了。”   启明为自己煎药已经将近三月,刚开始的时候,自己总是歉意又心疼,总是劝他不要这样做。但是随着启明的坚持,自己已经习惯每天早上他的到来,只要看到他,就算是非常讨厌的药自己都觉得没那么苦涩。   这样到底是好是坏,他不敢想。   莫启明嗯了声,放下手中的药罐,走到莫长庚身后。对着正在帮他梳头的侍女道:“我来。”   莫长庚愣了愣,就看见铜镜里莫启明站在他身后,修长的手指穿过自己的发丝,小心翼翼却又温柔细致。   他的耳朵有点红,想说不要但又…舍不得。   莫启明为他系好发带,俯身直视着镜子里他的双眼,低声道:“哥哥,好了。”   莫长庚愣愣的看着镜中的他,复又赶忙低头掩饰笑笑,“嗯,手艺不错。”   他不敢直视莫启明温柔墨黑般的双眸,直接坐到桌前转移话题自言自语道:“喝药了。”   莫启明仍站在原处,转头安静的看着他,眸如星子流光转。   屋内一瞬间漫上了缱绻暧昧的氛围。莫长庚低着头喝药,脸越来越红,莫启明却仍盯着他看。   忽然门从外面打开,有侍女端着早膳走了进来。莫长庚松了口气,赶忙开口道:“启明,来吃早膳吧。”   莫启明收回了视线,低声应答。   莫长庚看他走到自己面前,面色通红结结巴巴问道“怎么了?”然后他就看见启明伸出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嘴角,“哥哥,药。”   看着启明手指上的药渍,嘴角上柔软的触感提醒着自己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傻傻的看着莫启明,觉得他实在是太温柔了。   他自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主见还多灾多病,福浅之人,缺点多多,他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好,这么温柔?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一个人,在他浅薄平常的年岁里,在夏日的清晨里。   但是自己只能缄口不言。   ☆、不速之客   夏日的一天,天还未亮,莫府里来了位稀客。   莫长庚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就听见仆人进来传话说什么蜀中,什么文怀王。他努力的打起精神,揉揉眼坐起身来轻声道:“怎么了?”   丫鬟一边伺候他穿衣一边柔声道:“说是蜀中来了位段世子。”   莫长庚想了想知道是谁了,赶忙道:“那真是稀客,我们动作快点,不要让人在外面等太久。”   梳妆洗漱完之后,莫长庚赶到大厅,看见了坐在座椅上喝茶的少年。   少年身穿华服,体态纤细,抬眼看到了莫长庚,弯着双杏眼笑道:“在下段澜,久仰长庚兄大名,今日前来拜访,望长庚兄莫要见怪。”   莫长庚微微一笑与他交谈,一双眸子温润安静,让人舒服。   寒暄了几句,莫长庚得知段澜此次来京有事,又没找到合适的客栈,所以想在莫府住些日子,当即便允了。又知他赶路辛苦,还未吃饭,瞧着天也亮了,便嘱咐下人上早膳。   段澜坐在莫长庚旁边,端着杯子笑着喝茶,眼睛却偷偷观察着莫长庚。   他才十七岁,年少闻名,再加上聪颖好看,家世又好,所以即便外人瞧着他明理识事,其实内在带着骄纵自大,看不起很多人。   此刻他瞧着莫长庚,看他苍白着脸,笑的温润无害,一看就是好脾气的人,只是这病怏怏的样子,让他生不出好感来。   他乐意看的可是那种高大英俊,浑身散发着凛冽强大气势的人。   思及此,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也是他这次来的目的。将杯子放到桌上,他刚想开口,就看见想见的人走了进来。   此时莫长庚也正好抬头看见了莫启明,温润的眼眸瞬间亮了几分。他正欲站起身,却发现段澜已经迎了上去。   段澜看着莫启明高兴笑道:“不知道大将军可还记得我?”   莫启明看着面前笑的灿烂好看的少年,微微颔首,“记得。”   段澜好奇的看着他捧着的药罐,正欲开口,莫启明已经绕过他将药放在莫长庚的桌前。   莫启明看着莫启明有些苍白的脸,微微皱眉,“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莫长庚不在意笑笑,“只是没睡好,没什么大碍。”   莫启明嗯了一声,替他将药倒进碗里,推给他道:“喝吧。”   莫长庚端起碗一口气喝完,苦的直皱眉,放下碗后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莫启明摸摸他的头直接道:“忘带糖了。”   他问过太医,喝完药后总是吃糖不好,为了哥哥的身体着想,他只能这么办。   莫长庚微微叹口气,“马上早膳就来的,就坐这吃吧。”   莫启明看他那样知道他是因为没吃到糖不开心,心里很想摸摸他的脸,最后也只能安抚性的摸摸他的头。   段澜一直看着他们,觉得他们的关系实在太好,总带着旁人接近不了的亲昵气息。   早膳端了上来,莫启明饭量大吃的快,莫长庚这边半碗莲藕粥还没喝完,他那就准备喝第二碗了。   莫长庚放下勺子,自然的将莫长庚的碗拿过来,对着一旁站着的小丫头道:“去给二少爷再盛一碗。”   莫启明低头吃着如意馒头,俨然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等到丫头盛完,莫长庚接过去,拿着自己的筷子夹了几道开胃小菜放在粥上,安静的放到莫启明旁边。   段澜眯着眼看着这幅情景,他打听过莫启明,知道他大体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这样的人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如此亲密无间………   他侧眼看莫长庚,正巧看见他吃好了饭,放下勺子,拿起一个煮好的鸡蛋,剥好壳以后递给了莫启明。   他低头默默喝粥,眼中带着不悦。   莫长庚看段澜喝了几口粥后不再动筷,便望着他柔声道:“该是累了吧,厢房已经整理好了,我让人带你去休息。”   段澜笑的灿烂可爱,滴水不漏的寒暄过后便起身离开。他坐在房间的床上,虽然很困,但是却睡不着。   想着自己赶了好几天的路才来的这里,要求长住下来,为的不就是他心中的那些春花秋月。哪知道现在他眼瞧着,这春花秋月恐怕就要被别人抢去了。   他烦躁的看着房间,房间布置明朗,舒服清雅,但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小家子气,软弱无能,难成大器。   就像那人一样。   罢了罢了,来日方长。他强压住怒火,闭上眼睛入睡。   莫长庚坐在书房里低头看书,白皙的手指按在书页上,侧脸安静又温柔。看了十几页,他抬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绿色,绿色里攥满日光,满目苍翠。莫长庚安静的看了会,收回目光。他轻轻从书页中抽出张纸小心翼翼的展开,是一幅只画了一半的画。   画中一半的篇幅里画了个高大的男人,墨黑的眼睛,五官俊朗,气势凛冽,穿着身大氅站在冬日的雪地里。   只是画中剩下的一半全是空白。   莫长庚喜欢雪,但从来没有真正的站在雪地里赏过雪,只因体弱,站在雪地里多一会旁人就怕他撑不下去,时间久了,索性他也不再出去。   不想给别人徒增麻烦。   莫长庚拿起笔,笔尖落在空白处,迟迟不敢下笔。犹豫了许久,他还是放下笔,自嘲的摇摇头。   想在他的身边画一个自己,但他也只敢想想。   他的手指轻轻的在纸上摩擦,细致的描绘着莫启明的眉眼,微微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晨,莫启明呆在莫长庚的房间里坐着喝参汤,莫长庚坐他旁边喝药。   这参汤莫启明其实也喝挺久的了,因为莫长庚看他每天起的大早为自己熬药,怕他太累,就命人每天熬碗参汤给他补身体,也算是礼尚往来。   其实说到底是心疼,把这个人放心尖尖上喜欢,心底里却自卑,所以总觉得是委屈了他。   莫长庚这药还没有喝完,就看见段澜风风火火的走进来。   一身明蓝色修身锦服,边角又用金丝勾了线条,杏眼上挑,真是个翩翩少年。   莫长庚起身正欲说话,段澜直接抢先对坐在椅子上的莫启明道:“今日我有事要进宫面圣,不知道启明兄愿不愿意陪我去一趟?”   莫启明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沉默的点了点头。   段澜当即笑了,转头对莫长庚道:“长庚兄早。”   莫长庚笑笑回礼,随机站起来道:“你要去宫里吗?”   段澜看向别处,笑笑没有说话。莫长庚等了几秒,发现他真的没有回答自己,便也没再说话。   莫启明将参汤喝完,站起身来看着莫长庚道:“哥哥,我走了。”   莫长庚弯着眉眼看他,“一路平安。”   莫启明定定的看着他一会,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段澜立刻笑着跟上去,整个人都透露着少年的阳光明媚。   莫长庚看着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这才默默的坐了下来。   内心升起颓败感。段澜太好看,身上全是少年的朝气,不像自己,整天病怏怏的,看着就让人丧气。   他看着碗里未喝完的药好一会,还是轻轻推开,不愿再喝一口。   马车稳当的走在街道上,有微风轻轻扬起马车上的帏帘,段澜满面笑容的坐在车里看着身旁的莫启明。   他看着他一直望向窗外,便也好奇的探过身看了看笑道:“这天子脚下的地方就是不一样,比蜀中繁华多了。”   莫启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段澜笑笑,继续和他说话,莫启明的态度始终不温不火。段澜的眼里划过不甘,但因为马车已到皇城门口,便也识趣的闭上了嘴。   进了里面,得知皇上在御书房传召,两人便走了进去。莫启明行完礼后抬眼,不出意料的又看见了笑的一脸妖孽的裴浅秋。   跟着像白团子样的皇帝交谈了几句,莫启明便准备行礼告辞,龙晏自然乐得如此,倒只有段澜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裴浅秋看这幅场景道:“段世子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顾及皇上和我。”   龙晏一双圆溜溜的眼也放出光芒,没办法,他嗅到八卦的味道。   段澜看着莫启明犹豫道:“等一会我还要去拜访太后,启明兄可愿等我一起回去?”   裴浅秋看着段澜的神情,没什么表情的低下头,再抬眼间已带上玩味的笑意。   莫启明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朝龙晏行了礼便走了出去。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头都不回道:“裴浅秋。”   来人走到他面前,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至他耳边,“大将军桃花缠身,真是艳福不浅啊。”   莫启明看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裴浅秋又笑着打趣他几下,看他真是坦坦荡荡毫不在乎的样子,便也收起玩笑之心,看着他认真道:“长庚近来可还好?”   莫启明眼神里带上温柔,“一切尚好。”   裴浅秋看他这样点头放心道:“嗯,这样就好,急不来。”他笑着看了他一眼,继而开口道:“皇上一直都想去看看长庚,顺便出宫放松一下,等过一阵子我就带他一起来。”   不知想到什么,裴浅秋的笑脸里有了温度,眼神里也带上愉悦,“你也知道,皇上年纪不大,又才登基,我才管的这么严。要换了往日,我是会依着他的。”   莫启明看着他脸上罕见的的真实笑意,心情也变好很多,不由的低头轻笑一声。   即使情缘复杂坎坷,这世间仍多的是有情人。   ☆、下药      莫启明和裴浅秋闲聊几句后便准备往百味轩赶去,裴浅秋想想段澜恐怕还得好一会才能出来,正好有时间,便也欣然答应。   进了百味轩,莫启明很快就选好要买的糕点,倒是裴浅秋看了好一会,边看边絮叨道:“你不知道皇上多贪嘴,以前那么胖就是吃出来的,要不是我后来施压,他哪能瘦那么快……”   莫启明站在店铺门口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安静的听着裴浅秋一反常态的絮絮叨叨。   挑好糕点,他和裴浅秋往回赶,坐在马车里,裴浅秋抱着一大盒糕点,正笑眯眯的看着它们。   莫启明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回头看着裴浅秋安静问道:“你说,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裴浅秋正笑眯眯的看着糕点,不知道再想什么没听到,他看见莫启明看着他便下意识的问了句,“什么?”   莫启明耐心的又问了一遍,裴浅秋这才了然笑道:“你觉得呢?”   莫启明认真答道:“不知道。”   “但你觉得有希望吗?”   莫启明没有犹豫,“有。”   裴浅秋笑道:“这就够了,你知道的,很多时候很多感情也许不能很快的宣之于口,但是总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而在这段过程中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仔细的将膝上的点心盒摆好,看着它们笑道:“只要等得起。”   莫启明垂眸看着怀中的莲蓉糕没有说话。   等到了宫里,裴浅秋有事先行离开,莫启明站在长廊下等了会,等到了段澜。段澜刚在太后那讨到彩头,整张脸神采奕奕,笑嘻嘻的跟着他回了莫府。   回了府,莫启明拎着点心盒去了莫长庚的院子,轻轻推开房门,一眼便看见睡在院前凉榻上的莫长庚。   无声的走上前,莫启明坐在凉榻一侧,安静的看着他。   院中的树荫割碎了日光,破碎的阳光洒在他仰着的清秀脸庞上。   许是莫启明的视线太过专注热切,莫长庚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他无意识的揉着眼睛,然后抬起头用带着水光的迷茫眼神看着莫启明,略显凌乱的青丝散落在白皙修长的颈边。   放空了几秒,似是清醒了些,看见坐在自己身旁的莫启明,莫长庚耳朵瞬间红透,下意识的微微向后退了退,低头干笑道:“你回来了。”   莫启明伸手温柔抚摸他的发丝,低低的“嗯”了声。   莫长庚耳朵更红了,嘴角却偷偷往上扬,他抬头傻傻看着他墨深的眼眸。   莫启明看着他,“哥哥,我困。”   莫长庚心跳的飞快,终是服从了自己的心意,他紧张的悄悄握拳,鼓起勇气道:“那你上来睡吧。”   他不敢再看莫启明,还没等他说话便急匆匆解释,“你再回去麻烦,反正我这凉榻大,两个人睡不挤,要是你不习惯我就不睡了,正好我都睡好了。”   莫启明温柔的看着他害羞的脸庞,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怎么会有这样温柔的人?这么和他心意的人?   遇见这个人,爱上这个人,他觉得自己明白了世上所有的情诗。   他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哥哥,一起睡吧。”   莫长庚心中开心,想笑又不敢笑,赶忙躺下努力平复心情。   莫启明脱鞋上了榻,躺在他的旁边。莫长庚赶忙往旁边缩缩,给莫启明留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莫启明侧着身认真的看着他。莫长庚不敢看他,只得闭眼入睡,过了会还真睡着了。   莫启明看着他安静柔软的睡颜,慢慢靠近,动作轻柔的将他拥入怀里。   莫长庚安稳的睡在莫启明的怀里,透露出了潜意识里的依赖和安心。   莫启明微微一笑,低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睡了不到半个时辰,莫长庚就被饿醒了,从早到午因为心情太差,什么东西都没吃。本来就有点饿,睡的迷迷糊糊还总感觉有什么香味一直萦绕在自己的鼻尖。   他刚醒就立刻感觉到自己被莫启明抱入怀里,莫长庚愣了愣,忽然非常开心。   他怀着私心窝了好一会,才偷偷抬眼看了看莫启明。   莫启明闭着眼呼吸平稳,卷长的睫毛像把小刷子,直接刷在他的心上。   他痴痴的看了会,才极其小心的动作,将自己挪出莫启明的怀抱。慢吞吞的下榻,尽量放慢脚步的往外走,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点心。   他瞬间了然,带着笑意走到桌前,轻轻打开糕点盒,样式精美的莲蓉糕安静的躺在里面。   自己上次说的话他都记得。   心中柔软一片,他拿起一块尝了尝,觉得和往日相比味道有些不一样。更甜了。   他坐在桌前,看着睡着的莫启明,慢吞吞的吃完了莲蓉糕,吃完之后,轻轻推门走了出去。   门刚被关上,莫启明就睁开眼,眼神里一片清明。   他扭头看见了吃完的糕点,将手臂枕在头下,满足的笑了笑。   临近傍晚,三姨娘无事可做,便搭着梧桐的手,在自己的院子里看开的鲜艳的千日红。   三姨娘用手摸着红花开口道:“这都这么多天过去了,棠梨那可有什么动静?”   梧桐一边给她摇扇一边道:“那丫头没本事,二少爷根本没看上她。”   三姨娘眉毛上挑,轻轻啐了口,“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小蹄子没本事,你去把她喊来!”   梧桐哎了声,转身走了出去。三姨娘站在原地心头不爽,折了好几朵千日红花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上去。   等到棠梨战战兢兢的跟着梧桐走进来,三姨娘已坐在屋内的雕花椅子上,正慢悠悠的喝着茶。   棠梨跪在地上请安,过了好长时间三姨娘才发善心让她起来。她知道三姨娘为什么找她。她又惧又怕的低头站着。   三姨娘没有怎么骂他,只是和她说了一个主意。棠梨听着三姨娘说的一番话,到最后脸色已然煞白。   她微微发抖,大着胆子道:“奴婢愚笨,恐怕做不好这些事。”   三姨娘没有答话,只是示意了下梧桐,梧桐立刻心神领会,走到棠梨面前,强势的将一包东西塞到了棠梨的手里。   她喝了口茶,幽幽开口道:“不要紧,你怕什么!无论成功失败有我替你担着!”   “再说,”她声音放低,带着诱惑柔声道:“这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喜欢他嘛,他是个二愣子,什么都不懂,你先用了这个,药效强的狠。我再帮你一把,一旦他体会到这味了,日后必然把你看的比命都珍贵,你俩郎有情妾有意,赶明儿我找个好日子,让他给你个名分,这好日子可就摆在你面前呢。”   棠梨眼神动摇,没有说话。说到底,她现在已经是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没有反抗的余地。   况且三姨娘说的对,这也没什么的,只要不让人知道,等到木已成舟,二少爷舒服了,她的好日子不就到了!   想到这她咬咬牙,跪在地上道:“奴婢定不会辜负夫人的期望。”   三姨娘笑的美艳柔声道:“我是打心底里喜欢你这孩子的,梧桐,你带着棠梨下去收拾收拾,打扮的好看些。”   残阳如血,艳丽的千日红静静的站在院子里,冷眼旁观它们兄弟姐妹躺在地上的残破身体。院里的她们都在为自己的贪欲绞尽脑汁,谁还在乎这些。   要变天了。   还没到吃晚膳时间,莫府里的下人们都叽叽喳喳起来。三姨娘兴致来了,在外面包了个戏台子看戏,说今晚不用干活,大家都去看,去的人要是赶到三姨娘舒服了,每人都赏五吊钱。   这下子莫府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偌大的府里看不到几个人的影子。   晚上莫启明安静的吃着晚膳,下人们都去看戏了,整个房间就只剩下棠梨一个丫头。他放下碗筷,棠梨轻轻端上一碗汤柔声道:“这是厨房新做的酸梅汤,今天天闷,喝了后舒服,少爷尝尝。”   莫启明没有说话,安静的喝了几口便不再动它。   棠梨瞧他喝着,脸越来越红,立马收了碗道:“少爷且歇着,我这就去给你准备洗澡水。”   烛火明亮,莫启明坐在桌前看着书,没看多久就觉得自己有些热,他正准备脱下外衫,棠梨推门而入。   他没有在意,快速的脱了外衫,棠梨也不说话,就站在那给他浴桶里倒水。   很快他就知道不对劲了,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虽然他至今对情爱仍是没有经验,但也隐约感觉到身体不正常的变化。   二话不说,他直接走到门口准备出去,却突然发现门打不开,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身体越来愈热,他刚想用蛮力将门踹开,突然背后贴上了柔软的带着香味的身体。棠梨柔媚似水的声音响起“少爷,洗澡水放好了,快来洗吧。”   莫启明觉得又热又难受,他下意识的想推开,棠梨却贴的更紧,手也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游动,“让奴婢替你脱衣服。”   他瞬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他气极,毫不留情一手推开了棠梨,冷冷看着她。   棠梨的脸上瞬间没有血色。   他伸脚一踹,直接将门踹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棠梨瘫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情动      天终于凉快些,隐隐能听到天边传来几声闷雷,莫长庚一个人坐在院中的凉榻上,瞧着恐怕要下雨。   此刻院里就他一个人。他屋里小丫头多,爱玩,他自己又温柔心好,早早就给了她们好几吊钱让她们去玩个开心。   只不过他自己是个喜静之人,比起喧闹人潮还不如坐这与晚风花草相伴。   他嘴角噙着笑,眼睛亮晶晶,想着很多事。   但都离不开一个人。   有几滴豆大雨滴落下,他知道大雨将至,赶忙起身去看房间的门窗是否关实。   他刚刚检查好窗,门突然被人撞开,他一惊,看见莫启明低头站在门口,他看他这般赶忙问道:“怎么了?”   莫启明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呼吸沉重又急促。   雨倾盆而下,风携着雨透过没关的房门扫进屋里。   莫启明感受到冰凉的雨滴打在自己火/热滚/烫的身上,顿时舒服了些,转头便准备冲进雨帘中。   一只白皙的手立即用力的扣住了他的手腕。莫长庚着急问道:“到底怎么了?外面雨这么大,你要到哪里去。”   莫启明回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神炽热又专注。   在从未体会过的药效刺激下,脑子里不断传来一个声音告诉他:心心念念的人不就站在你的面前?!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何须惧怕后果。   但其实他还是不敢,他不想逼迫他,不想让他难过,让他失望。   莫长庚看着莫启明充满血丝的双眼,额头上沁出的汗滴,耳边传来他压抑急促的呼吸声,心猛的一颤。   他很清楚的感受到莫启民的不对劲。他不得不用力握住他的手担忧道:“不舒服吗?”   莫启明压抑的闭上眼,“哥哥,放开。”   莫长庚却向前一步,直接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额头不烫啊,怎么身上这么热?!”   莫启明紧紧握拳,青筋暴露,狠狠甩开他的手,“够了,放手!”   莫长庚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脸色发白的努力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总是问东问西——”   莫启明偏过头直接打断他,“不是你的错。”便转身走了出去。   走进雨帘里,他鬼使神差的回头一看,却看见莫长庚面朝自己,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背影,脸色发白。   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水雾。   莫启明顿时心疼到不行,这一刻,脑子里有根弦突的断掉。够了,他不求后果如何,这一刻,他不想让他伤心。   若真是万劫不复,他也认了。   他走了回去,大力地关上了门。   莫长庚看着眼前的他,眼里有未褪去的难过还有掩饰不了的开心。   刚才他的心里落差太大,启明从来都没有这样过,看着他的眼睛里全是责备和烦闷。这种落差让他觉得之前的甜蜜心情像一条在海面漂浮的船,一下子撞到了暗礁,只得坠入海底。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之前的一切不过都是镜花水月。   但是现在他又开心起来,因为启明站到了自己的面前,将自己带出了暗礁。   莫启明诚实道:“哥哥,我被下药了,现在很难受。”   莫长庚大惊道:“什么?!”他走上前着急道:“怎么弄的?”   莫启民已经受不了,死死的盯着莫长庚,“我很难受。”   莫长庚脸色爆红,因为他看见了莫启明下面鼓囊的一团。   莫启明直接背对他压抑道:“哥哥别管我,让我解决一下。”   莫长庚看着莫启明快速撸动的手,清楚的知道他在干什么。   第一次很快就释放出来,但莫启明呼吸仍然很急促,药效并没有缓和的趋向。   看着他难受压抑的侧脸,莫长庚咬咬牙,鼓起勇气直接冲上去搂住了莫启明的腰。他将脸贴在他急促起伏的后背上,低声道:“来吧,我在这里。”   莫启明呼吸瞬间一滞,但随即变得更加急促,咬牙道:“哥哥说的什么话——”   他眼睛猛的瞪大,颈上的青筋暴露,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正生涩为自己服务的手。   背后的声音断断续续紧张道:“没事,我是认真的,自愿的。”   话音刚落,莫长庚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直接一个转身被按在了门上,面前是莫启明布满汗滴的压抑面孔,他的心跳的飞快。   莫启明还想说话,莫长庚却直接用力向前吻/住了他的唇。   莫启明僵了僵,全身的热情瞬间被点燃,他紧紧的抱住莫长庚,用力的吮/吸他的唇/瓣,舌头毫无章法的在他嘴里四处乱窜,攻略他的城池。   想吃了这个人,用力摧毁这个人。把他弄脏。   就是这个人让自己变得那么奇怪,整个心都吊在这个人身上,实在是太烦了。   莫启明抱起莫长庚,将他狠狠的扔到床上。   莫长庚仰躺在床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火热结实的身躯直接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衣服快速被撕开,简单粗暴到令他害怕。   但他心里清楚明白,他是自愿的。恐惧和兴奋让他紧紧抱住了眼前这个人,仿佛抱住了无法预料的未来。   屋外的雨下的更大了,掩住了一室的绮/旎情/欲。   四更,雨已停,莫启明睁着眼睛,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莫长庚。   莫长庚白皙的身体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迹,如今闭着红通的眼睛,累的睡着了。   莫启明搂着他,伸出五指与他五指缠在一起,十指紧握,密不可分,他开心的笑了。   他不停的在莫长庚额头上,眼皮上、鼻子上、嘴唇上、脸颊上留下轻吻,兴奋开心的样子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这个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属于自己。   过了好一会,他轻轻放开手从床上下去,穿好衣物后为哥哥清理身体,等到一切都做完后他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雨停了,路却泥泞,他缓慢小心的走着,感觉自己的心吸收了湿润舒服的水气,慢慢的涨开来。难以言表的开心。   莫启明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就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屋内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差别就是桌子上放的一张血书。   他走过去拿起看了起来,面无表情。   安静的看完,他知道了三姨娘原来一直想让棠梨勾引他,勾引成功后她才更好控制他,或者说更容易毁了他。棠梨还告诉他,三姨娘曾经给了她一种药,让她放进他的饮食中,说这药短时间没有效果,但是日积月累过后,药效就会渗入人身,服用者就会变的虚弱无力,身体垮掉。但是她没用,因为她舍不得。   莫启明放下血书,镇定的坐了下来。他知道,此刻棠梨的尸体就在莫府的某个角落里默默发生变化,反正不管如何,她已经死了。   莫启明不想对她的死发表什么看法,他只是很想杀了三姨娘。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清晨,院前的蔷薇花瓣上兜着露珠,晶莹透亮的顺着花瓣缓缓滚落下去,直接湮没在泥地里,了无踪迹。   莫长庚缓缓从睡梦中醒来,浑身难受,身上全是印子,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睛肿的睁不开。   是昨天哭的吧……   他耳朵通红,揉着腰勉强坐起身。看着身边空无一人的被褥,羞赧的抿抿唇。   门被推开,竹烟捧着脸盆走了进来,看他醒来道:“少爷你醒了。”   莫长庚勉强笑笑,“嗯。”   竹烟向前几步就要帮他穿衣,莫长庚赶忙拉高被子,“你出去吧,今天不要你服侍了。”   竹烟站定疑惑道:“少爷怎么了?”   莫长庚耳朵愈红,罕见的生硬道:“别问这么多,我说出去就出去。”   竹烟不敢再说话,听话的照办。   莫长庚见她出去了,心中不由松了口气,赶忙拿起床边的衣服穿了起来。期间倒吸了好几口冷气,全身酸疼。好不容易才穿好衣服,他颤颤巍巍的下床,扶着腰坐到椅子上,猛灌了一口昨天剩下的凉茶。   稍微清醒了点,他摸摸脸,自嘲的笑了笑。没多作休息,他赶忙将撕烂的衣服和染上白/浊的床单撺成一团,用个包裹包了起来,准备有机会偷偷扔掉。   做好这一切后,他才长舒口气,洗漱过后将竹烟叫了进来。   竹烟慢慢走了进来,莫长庚看她低头一言不发的样子,以为刚刚说话让她伤心了,赶忙柔声道:“我刚刚不是有意那样说你。”   竹烟身子微微发抖,抬头脸色极差,“奴婢,奴婢听说棠梨吊死在房里!”   莫长庚大惊,“什么?!”棠梨是启明房里的大丫鬟,怎么突然死了!   竹烟也被吓得不轻,她年纪小,第一次听到遇到这种事,还让她碰巧撞到棠梨的尸体。几个下人抬着她的尸体从她身边走过,她看见白布下露出的惨白的手,直把她吓得不行。   莫长庚皱眉道:“怎么好端端的姑娘变成这样?”   竹烟还未说话,段澜便推门而入直接道:“怎么今日未见到启明兄?”   莫长庚此时心里想的都是棠梨的事,闻言勉强笑笑答道:“他还没来。”   段澜闻言不悦的撇嘴,也没说什么。   莫长庚回头对着竹烟道:“你去让人把早膳端过来吧。”   竹烟应了声,出门前狠狠白了段澜一眼。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对待少爷这般无理随便,不就仗着少爷脾气好,我呸!   ☆、暗涌      莫长庚抱着杯子干坐着,怕段澜无聊还是努力和他说起话来,不过段澜看上去意兴阑珊,并不多作回应。   段澜本来就是来找莫启明的,谁知他今日这么晚还没来,害得自己不得不和这病坛子呆在一起。想到此他又瞥了眼莫长庚,看他脸色惨白,不禁更加烦闷。   莫长庚是真的要撑不住了,他的腰和腿都酸的厉害,但因为段澜在此,他也只能一味忍耐不敢动作,实在是折磨人。   他只得转移注意力道:“府上今天死了个丫鬟,是不是让你感到不适了?”   段澜皱眉不耐道:“这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死了个丫鬟嘛!下人不都是一条贱命,死了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一大早就听到这消息,心头一阵舒爽。这小骚蹄子他早就看不爽了,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巴着启明,他早就想让她死了。   莫长庚却是不再说话,只是略皱着眉看着段澜。段澜被他看的难受,口气略冲道:“看我干什么?”   没想到莫长庚却没有说话,只安静的转移了视线。这是他第一次在段澜面前表现出淡漠疏离。   这孩子年纪不大,平时也总是活泼阳光的模样,怎么心地如此冷漠,说话这般刻薄。   段澜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责备和失望,瞬间火冒三丈。莫长庚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怜悯眼神看自己,真是恶心至极!   段澜脸色发青,恨的牙痒痒。   竹烟将早膳端了上来,又端了碗药递到莫长庚面前温柔道:“少爷不要等二少爷了,先喝完这药吃早膳吧。”   莫长庚微愣,有些难过。启明今天这么晚都不来怕是不来了。   难道他是后悔了吗?   莫长庚沉默了下,还是开口道:“二少爷的参汤你且还是炖着,若他今日不来,你就差人送过去。”   段澜眼瞧着莫启明恐怕是不来了,便直接抬腿走人,没和莫长庚打一声招呼。   莫长庚示意生气的竹烟不要多嘴,低头安静的喝起腰来。   莫启明真就一天都没有出现。因为此刻的他正在三姨太的院子里。   三姨太为了给棠梨争取时间,看了大半夜的戏。没想到一大早就听见棠梨自尽的事情。三姨太赶忙起床,坐在铜镜前让梧桐梳头。屋内的下人都被驱了下去,就剩她们俩人。   三姨太脸色极差,用手支着头烦闷道:“这贱丫头是一点事都办不成,我为她做了这么多,到最后她倒好,两脚一蹬脖子一伸死了,把这破摊子甩给我!”   梧桐一边给她固定发髻一边柔声道:“夫人别急,俗话说‘死无对证’,她死了可赖不到我们头上。”   三姨太揉揉太阳穴烦闷道:“那样最好。”她自顾自的拿起胭脂边抹边道:“等会你去那杂种那里,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梧桐利索应道:“嗯。”   她伺候着三姨太吃完早膳,找机会问了好几个莫启明院子里的小厮,都说没发现二少爷有什么异样。她便定了神,放心的走了进去。   进了莫启明的房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莫启明,她不卑不亢,恭敬的行礼。   莫启明让她起来,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   她站起身来道:“夫人一大早听说少爷院里出了这事,非常担心,着急催奴婢来少爷这看看是否一切都好。”   莫启明道:“我很好。”   梧桐又柔声说了几句,她瞧着他一直都没什么表态,内心不由得有些得意。她捋捋发髻轻松笑道:“夫人说棠梨原先是她的丫头,如今做了这样不妥之事,是她管教不当,说今晚特意在住处摆局,请少爷一定赏光。”   莫启明点点头,“姨娘之情我定不会辜负。”   梧桐满意的笑笑,行了礼转身便准备出去。   莫启明的声音突然响起道:“我什么时候说你可以走了?”   梧桐一惊,回头勉强一笑,“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莫启明冷冷看了她一眼懒得说话。   梧桐却明白了,莫启明的眼神告诉她,他什么都知道。   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在耍她而已。   梧桐又恨又怕,刚想说话却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小厮绑了起来,她拼命反抗却无法挣脱,嘴巴里也被塞进布条。   莫启明看都不看她一眼,“扔进后院的厢房里,不要被人看见。”   人被带下去后,莫启明不悦的低头皱眉,安静的看着面前的茶壶。都是那个女人,害得他没有去哥哥那,也没有为他煎药,真是该死。   有眼生的小丫头端着碗行过礼后走到他跟前,“这是大少爷差奴婢送来的参汤,说让二少爷趁热喝。”   莫启民看着面前的碗抬头道:“大少爷怎么样?”   小丫头明显的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少爷怎么样,不就和平常一般,二少爷是什么意思?她想了想小声道:“和平日一样吧。”   莫启明不再说话,沉默一会开口道:“你回去吧。”   小丫头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听话的退了出去。   莫启明用手指轻轻摩擦着汤碗,安静的喝着汤。   若非他怕哥哥察觉出这事的端倪,惹他担心,他又怎么可能不去见他。万幸,只有一天。   就这一天,他会彻底解决问题。   莫长庚正独自吃着早膳,看见去送参汤的小丫头回来了,他赶忙放下筷子把她叫住。可是人到了跟前,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才问道:“二少爷,他说什么了吗?”   小丫头诚实的将二少爷的话转述了一遍,莫长庚低头道:“知道了。”   她有些费解的走了出去,不明白大少爷和二少爷说的是什么。哎,不管怎么了也与自己无关,还是安守本份好好做事吧。   莫长庚听了小丫头的话后心情放晴,嘴角止不了的上扬。   到底为什么,谁知道呢?   而此刻三姨娘却烦闷的坐在房间的椅子上,脚下跪着一屋子的人。又有个小厮跑了进来,跪在地上道:“回禀夫人,奴才找了一圈”他抬头小心看了眼三姨娘,小声道:“还是没有看见梧桐。”   三姨娘狠狠的将茶杯摔在地上骂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莫府就这么大,找个活人都找不到,我要你们有何用?!”   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没人敢说话。   其实三姨太清楚梧桐现在到底在哪里,但是她不能让这些废物知道,她和莫府的二少爷,现在正受圣宠的镇国大将军斗了起来。三姨太越想越气,直接踢了靠她最近的小丫头一脚,“滚边上跪去!”   这时里屋传来不悦的声音,“吵什么!烦死了!”   三姨太赶忙起身,边走向里屋边柔声道:“怎么了?娘太吵了吗?”   她刚进里屋,就看见莫不凡不悦的坐在床上,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赶忙坐到床边摸着他的头温柔道:“我儿不开心了吗?”   莫不凡不耐的用力打开她的手,“别碰我。”   三姨太没有一点不悦,“好好好,不碰。”她朝着外面喊道:“来人,伺候少爷起床。”   莫不凡懒懒的任丫鬟们殷勤照顾,看到顺眼的就上下摸摸,三姨娘也只是皱皱眉没有制止。   等到莫不凡收拾好了,对着三姨太说了句“我出去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任凭三姨娘在背后喊他。   三姨太看着他眨眼就没了眼,无奈的叹叹气。   这孩子肯定又是赌钱去了。   满屋的人对这一切都已习惯,三姨太对谁都刻薄,就只愿疼她这个心肝宝贝。   三姨太叹了好几口气,又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忽然踢了踢面前小厮的腿道:“你去把大少爷给我叫过来。”   她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大发慈悲的对着跪在地上的一屋子人道:“你们起来吧。”   没过多久,站在院子里的莫启明就知道,哥哥,被请到三姨娘那里去了。   莫启明面无表情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继续下去。就算哥哥在看,他也不会再与三姨娘假意虚情,就算让哥哥觉得自己很坏很无情,他也不在乎。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哥哥也许不习惯,他也不会变。   这一生太长,他不想一直在他面前伪装。   这边莫长庚正坐在凉榻上赏花,听见三姨太的丫鬟说的话,有些费解。三姨太一向对他不冷不淡,今天怎么反常的找上了他。虽说是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到了三姨太那。   他刚进去,三姨太便非常热情的迎了上来,将他引至椅子上坐下。又赶忙命下人端茶上糕点,搞得他连连摆手,尴尬局促。   他心里明了,三姨娘定是有事找他,毕竟平日里她这个姨娘对自己真是冷淡随意。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还是乖乖坐了下来。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走不了了。   就这样一直待到晚上,他无奈吃完晚膳,低头郁闷喝茶,偶尔看看院子里的花。三姨娘爱花,尤爱艳丽之花,莫长庚看着占了院子一半位置的百日红,却觉得有些瘆人。   但当他再抬头时眸中却是一片晶亮,因为他看见了正在朝他走来的莫启明。   他当即站起身,却只能看见挡在自己面前的三姨娘。   ☆、爆发      三姨娘笑的美艳,对着莫启明道:“呦启明来了,好长时间都不到我这,怎么今儿个倒过来了?”   莫启明淡然道:“姨娘说笑了。”   莫长庚看三姨娘老是拦在自己面前,害得他根本看不见启明,便偷偷往旁边挪挪,谁知三姨娘直接拽着他的手腕看着莫启明道:“你看,今儿个你哥哥也来看我了,我真是有福气!”   莫长庚的手腕被她攥的生疼,他微微蹙眉,看了莫启明一眼又赶忙偏开了头,耳朵通红。   昨天晚上的事还没翻页呢。   莫启明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明显不悦。径直走到三姨太面前道:“姨娘等我很久了?”   三姨娘笑的胸有成竹,“启明真是聪明,不枉姨娘我从小就磨练你。”   莫启明眼中闪过冷意,“姨娘记得最好。”   三姨娘丝毫不惧挑衅笑道:“那是当然,那些好玩的事,你姨娘我记得可熟了。”   莫启明不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长庚听着他们的交谈一头雾水,三姨娘还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有些难受,他小幅度的挣扎。   三姨娘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放开了他的手腕。   莫长庚顿住,有些难堪的低下头。他想起以前启明未归来时,那时他年纪还小,没了爹娘,被三姨娘管制的那些日子。冷漠生硬,压抑难堪。   三姨娘侧眼看着莫长庚低头顺服的样子,内心不禁得意不屑,这莫家的长子,说到底就是个胆小怕事有没有用的病秧子罢了。她就不信过一会他敢不帮自己。   目睹了这一切的莫启明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三姨娘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这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他都不会放过。   是时候开始了。   莫启明自顾自的在椅子上坐下,悠悠开口道:“姨娘天天为我们这些小辈操心,实在是辛苦,孩儿特意为您选了一处住宅,就在城郊,安静悠闲,是最适合姨娘了。”   三姨娘脸色一僵笑道:“你在说什么玩笑话,姨娘住在这好的很,就不要劳神劳财给我选什么房子了。”   莫启明淡然道:“姨娘就不要推辞了,因为不凡也正在那里等着你。”   三姨娘听了这话当即高声叫道:“你对我儿做了什么?!”   莫启明冷冷看着她,“那这就得看姨娘的态度。”   他不在意三姨娘凶光毕露的眼神淡然道:“如果姨娘愿意移居别院,我就对不凡略施小惩,然后放了他。但若姨娘仍然不愿,那我只得挖了不凡的眼睛,割掉他的舌头,然后再还给你。”   三姨太咬牙切齿,气的浑身发抖道:“你敢!”   她努力稳住自己,镇定下来回头紧紧抓住莫长庚的手腕看着他,“长庚你听,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他就这样对待他的长辈,他的弟弟的?!”   莫长庚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承受着她冰凉的充满冷汗的手心,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恐惧。   他下意识的看了莫启明一眼却又立刻别过脸,他低下头抚慰三姨娘道:“姨娘你且放心,启明不会这么做的。”   莫启明看着三姨娘几乎都要贴到莫长庚身上,冷冷道:“有何不可,如若姨娘配合,我自会还个完整的不凡给你。如若不配合,还要耍什么花样的话,”他顿了顿,眼神锋利没有温度,“那你们母子俩就一起去黄泉下团聚吧。”   三姨娘怨恨的看着他,重重拍了拍桌子叫道:“你个杂种敢这样对我说话!”她狠狠的掐了莫长庚一下,把他推搡上前道:“长庚你快看看,这启明竟然对我说出这样话,老爷死了,难道就没有伦理了吗?!要这样对我们孤儿寡母!”   三姨娘其实就是故意在莫长庚面前说这话,莫长庚为人温和善良,又是莫府的长子,她就不信,他会放任莫启明胡来。   莫长庚此刻脑子里乱的像浆糊一半,不清楚这俩人怎么就闹起来了,他揉揉被三姨娘掐的生疼的胳膊,抬头看着莫启明。   莫启明与他对视,轻声开口道:“哥哥,过来。”   像是受到他那墨黑眼眸蛊惑,莫长庚抬腿向他走去。   三姨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莫长庚!”   莫长庚仿佛如梦初醒,猛的看了莫启明一眼,脸上发烫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莫启明直接伸手把自己的傻哥哥拽进怀里。   三姨娘身子晃了晃,用手扶住桌子勉强站稳冷笑道:“莫长庚你可真好啊!我还真看不出来你这孩子原来是个趋炎附势的伪君子!一天到晚装的一副明事识礼的样子,没想到却是个欺软怕硬的黑心肠!”   莫长庚脸色通红,慌张回头辩解道:“我没有……”莫启明直接搂过他冷冷道:“三姨娘话也说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做决定了!”   三姨娘啐了他一口,恶狠狠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遂了你这个贱种的意!你算什么东西,没爹疼没妈养的贱种!”   莫长庚听不下去轻声道:“姨娘。”   三姨娘被莫启明逼至绝路,如今便口不择言起来,她恨恨的剐了莫长庚一眼,“还有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唯唯诺诺不像个男人,关键时刻一点用的没有!整天病怏怏的,说话就和放屁一样!要我说你比那烟柳地的小倌还没用!”   莫长庚的脸瞬间发白,莫启明轻轻的安抚他,目光如霜的剐了三姨娘一眼,一句话都懒得和她说。   三姨娘看莫启明油盐不进胸有成竹的样子,喝了口茶强装镇定道:“好!就当之前是姨娘不好,现在姨娘向你赔不是,以后再也不犯,你就原谅姨娘吧。”她态度软化,双眼含泪,美艳的脸上全是哀求,看上去当真有几分楚楚可怜。   莫启明低头轻轻抚摸莫长庚被她掐青的手腕,淡然道:“不行。”   他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姨娘是什么人,我是再清楚不过。”   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极其记仇,且容不得人。留下她,那简直就是留下个祸根。她自幼无父无母,在烟柳地长大,深信情爱无常,她谁都不爱,她只爱她儿子。   她只爱这个最初从她身体里出来的孩子,因为他也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三姨娘不再说话,浑身瘫软的低头跪坐在地上,似乎已经接受结果。   莫启明示意,有侍卫从暗中上前架起毫不反抗的她往外面走,莫启明继续低头心疼的看着莫长庚的掐痕。   经过他们面前时,莫长庚抬头同情的看着三姨娘,突然眼前银光一闪,看见三姨娘拼尽全力挣脱侍卫面目狰狞的冲向启明。   他下意识的扑在莫启明面前,紧紧的抱住他。   腰侧感受到了痛楚,莫长庚伸手摸到了一手粘稠新鲜的血液。   莫启明一把狠狠甩开三姨娘,极其慌张的抱住他问道:“哥哥!哥哥!没事吧!”   莫长庚倚在他怀里,虚弱的摇摇头。   莫启明怒不可遏的看着被侍卫控制住的三姨娘,对侍卫命令道:“杀了她。”   三姨娘像个疯子一样破口大骂,恶毒着诅咒着莫启明。   莫启明不为所动,打横抱起莫长庚就要往外走。袖口被轻轻拽住,他低头看到一张惨白的脸,莫长庚疼的脸色惨白,颤抖着没有血色的唇,“饶她一命。”   莫启明看着他又急又气,但又无可奈何,只得脚步不停的抱着他大步往外走,“待会再说。”   莫长庚从早上到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到顶点,再也撑不住,在莫启明怀里晕过去了。   已经是深夜,莫启明守在莫长庚身旁,心疼的看着他虚弱的睡颜。   一想到哥哥本就身子弱,还为了自己挡下那一刀,他就极其痛恨自己。如若不是他一是大意轻敌,放松警惕,又怎会让那个疯女人有机可乘。   那个女人,实在是应该去死。   眼中漫上嗜血的光芒,他站起身,仔细地对一旁站着的丫鬟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转身走了出去。   愤怒让他的步伐越走越快,一路奔到关押三姨娘的厢房面前,直接踹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里燃着昏暗的烛光,三姨娘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墙角上。听到了动静,她抬头冷冷地看着莫启明,轻蔑笑道:“你个小贱种还来干什么?”   莫启明懒得和她废话,“我只是来告诉你,因为答应了哥哥,所以你不会死。但是你的心肝宝贝儿子,他必须得死。”   三姨娘伪装的冷艳不在乎瞬间被打破,她疯狂叫道:“你就非要致我们母子于死地吗?!”   莫启明怒道:“是你总要致我于死地!”   他看着她清清楚楚一字一句道:“是你容不得人,是你仗势欺人,是你葬送了你和你儿子的荣华富贵!”   “如若不是那一刀,我会放你们母子一条生路,但是你不识好歹,做了那种事。”   “我告诉你,你和你儿子,必须要死一人!”   他的眼里全是嗜血的疯狂和毫不掩饰的恨意。   他的人生中,大多数的羞辱和践踏都是拜这个女人和她的儿子所赐。而现在,她又将恶心肮脏的手伸向了他爱的人,他疼在心尖上的人。   不可原谅。   ☆、告白   三姨娘完全被他震住了,她虚张声势的笑了几声,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她不敢再挑衅他。   沉默了一会,她彻底放弃了,缩在角落里,眼泪开始慢慢往下流。她沙哑开口道:“你杀了我吧,用我的命换我儿子一条命。”   莫启明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目光定着在地上。   三姨娘继续道:“我说真的,我知道我这个人很坏,但是放过我儿子吧。他没有错,就算以前欺负你,那也是我没有教好。”   三姨娘说不下去哽咽了一会,满脸泪水的看着莫启明,“我这个人,一生不信情,只认钱财名利;不做好事,不信善恶有报。以前被人欺负惯了后来就习惯欺负人。感情上也是,感情实在太虚假,我前半生得不到后半生不想要,我谁也不爱,我只爱我儿子。”   莫启明冷冷开口道:“这与我无关。”   三姨娘自嘲笑笑,“就是想说。”   莫启明看着她憔悴的脸,“我答应你,用你的死换你儿子一命。但是你要自杀。要让哥哥知道你的死与我无关。”   说完他便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但其实他撒谎了。因为莫不凡已经死了,在早上他抓到莫不凡不久,就派人了结了他。   哥哥心善,希望放过三姨娘,那他这样,没有让她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死掉的消息,也算是善举了吧。   他说过,他们母子,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等到莫长庚再醒来时,一时头脑昏胀有点不知今昔何夕,他抬眼傻傻看着烛火在床帘上倒映,影子飘荡。   过了一会他眨眨眼微微偏头,撞入了一双温柔深情的眼眸中。   莫长庚有些想笑眼泪却突然掉了下来,他小声道:“好疼啊。”   真的好疼,全身都疼,伤口也疼。   莫启明眼眶一红用力握住他的手,“是我的错。”   莫长庚摇摇头,仍是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莫启明眼睛里遍布血丝,哑声道:“哥哥,可曾怪我?”   莫长庚摇摇头,“没有。”   莫启明不自觉的更加用力攥紧他的手,“真的?!我把三姨娘赶出去,害你成这样了,你不怪我?”   莫长庚的手被他攥的生疼,他微微叹息无奈道:“没有。”   没有再给莫启明发问的机会,他偏头看着他轻声道:“本就是三姨娘的错,不关你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受伤,也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自愿的。   莫启明道:“那哥哥会不会觉得我心狠?不讲情义?”   莫长庚摇头认真的看着他,“不会。我只是心疼你受委屈了。”   他羞赧的笑笑,“我不想你受委屈。”   莫启明听了这话,张了好几次都没说出话来,眼眶却微微湿润。他看着莫长庚哑声道:“哥哥,和我在一起吧。”   莫长庚眼泪瞬间掉的更凶,说不出话来。莫启明墨深的眼眸里盛着一片海,如今这片海为他所有。   莫启明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哥哥,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还会一直喜欢下去。   当看见哥哥按着腰,满手是血脸色惨白的窝在自己怀里时,他觉得那个时刻自己的心跳都骤停了。他突然意识到世事无常,有些话总是不说很可能没有机会再说。   他得早点让哥哥知道他爱他。   莫长庚眼中含泪的笑了,“嗯。”   他努力支起身,莫启明赶紧侧身扶住他。他羞赧笑笑,虚弱的拥住莫启明,在他耳边小声说话,断断续续声音颤抖,“其实我也很喜欢你……但是一直不敢和你说。因为我害怕,害怕你不喜欢,那样的后果我承受不起。所以我总是告诉自己,这样就很好了,我可以一直深爱着你,只要坚持沉默。”   莫启明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拥着莫长庚,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里。须臾,莫长庚清楚的感觉到,莫启明的眼泪流了出来,滴在他的颈窝上,滚烫的,鲜活的。   他笑了笑,像春日阳光,消融了莫启明人生中的漫雪。   莫长庚本就身子弱,又受了重伤,在床上休养了一个月才能下床。   已是初秋,天慢慢凉了下来。莫长庚清晨睡醒,窝在被窝里不想起床。   房门被打开,莫启明端着碗碗走了进来,将碗放在桌上,他轻轻走向莫长庚床前。   莫长庚有心逗他,赶忙闭着眼睛装睡。装了一会发现莫启明好像没什么反应,正犹豫着要不要睁眼偷看,突然觉得唇上有了轻柔的触感。   他耳朵瞬间通红,紧闭着眼,睫毛簌簌的抖。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哥哥,起床喝药。”   小计谋被识穿,他羞赧的睁开眼,乖乖的起床洗漱。收拾好之后,他坐在桌前,看着躺在小碟子里的圆滚滚的糖球,开心的笑了。   莫启明自他生病后就对他百依百顺,每天喝完药都会给他几粒糖球,就怕他喝药不开心。   莫启明刚才一直都在一旁用勺子搅药,如今将搅温的药递给他,看着他温柔道:“喝吧。”   莫长庚开心的接过药,痛苦的喝完药,复又开心的吃起糖球来。   不得不说,他的药实在是越来越苦了。这都怪启明亲自跑到太医院去抓了几味好药,配置好后放在原来的药里,这药比以前更加难以下咽。   嘴巴里含着糖球,莫长庚对坐在一旁悠悠喝着参汤的人笑道:“赶明儿我也让人给你这参汤里加几味药,也让你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莫启明慢悠悠的喝完汤,眼中带笑的看着莫长庚,“好啊,即便是苦汤,只要是你给的,我也甘之如饴。”   莫长庚瞬间脸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俩人正在吃早膳,有个小丫头走进来道:“段世子在外面。”   莫长庚放下筷子,“赶紧让他进来。”   段澜走了进来,穿着一身水蓝色衣裳,略瘦了些。站在那边一脸乖巧,“长庚哥兄好,启明兄好。”   莫长庚赶忙起身,“快来坐吧,我让丫鬟再加副碗筷。”   虽说上次棠梨的事让莫长庚对段澜说的话有些不开心,但是后来莫长庚觉得他毕竟是个孩子,有些骄傲自负也算正常,便也不在意了。   段澜笑笑挨着莫启明坐了下来。   莫长庚指着桌上的如意饼还有周围配的些精美小菜道:“尝尝,刚烧好的。”   段澜尝了口,“味道很好。”   莫长庚笑了笑,将卷好的饼递给莫启明。   莫启明没有拿,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大口。   莫长庚耳朵红红不好意思的看了段澜一眼,看见他正低着头喝粥,便低声无奈道:“启明。”   话是这般说,他还是讲手上剩下的饼重新卷好,喂到了莫长庚嘴里。   段澜低着头,握着勺子的手用力到发白。如果他现在抬头,莫长庚就会看到他脸上对自己的厌恶和恨意。   这一个月来,段澜每次看着躺在床上的莫长庚,都希望他能立刻在自己面前死去。莫启明对他有多好,对自己有多冷淡,他就希望莫长庚能多快死掉。   他发誓在自己这么顺风顺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一件事比得上遇见莫长庚而让他觉得生气。   就是这个人,让他总是不甘。   段澜将未喝几口的粥推至一边,挑着双杏眼看着莫启明笑道:“今日无事,启明兄可愿和我一起去宫中?”   莫启明正欲拒绝,莫长庚却开口道:“当然了,你人生地不熟,有个人带着是最好。”   莫启明无奈的看着他,很想知道一个在京中待了将近两个月的人怎么还会有人生地不熟之说。   莫长庚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恰当,只得轻咳声掩饰道:“我想吃百味轩的糕点了。”   莫启明这才转头看着段澜淡淡点头道:“可以。”   莫长庚暗地里松了口气,有些心虚的低头吃饼。   莫启明看了莫长庚一眼,知道他定是有事瞒着自己。这么想把他支开,到底是在耍什么小花样?   吃完早膳,马车已经备好,莫长庚站在大门口送他们,那两人还未上马车,就看见街道尽头拐来了一辆马车。   即使车里的人想极力掩盖,但也遮不住马车的低调华贵。   莫长庚好奇的看着朝他们缓缓驶来的马车,站在一旁的段澜表情却变的微妙。   马车停至眼前,顿了几秒裴浅秋从车上下来,身型风流倜傥。站在地上嘴角含笑的向马车里伸手。   然后拉出来个可爱的像粉团一样的皇上。   三人赶忙行礼,龙晏心情好的很,小手一挥道:“都免了免了。”   他率先走到莫长庚面前笑道:“长庚,朕来看你了。”   莫长庚也很高兴,看着他笑道:“皇上是有许久没来了。”   龙晏便带着他往里走边抱怨道:“朕才登基不久,好多事要忙,而且你不知道裴浅秋有多烦!……”   莫启明温柔的笑着,安静的听他抱怨。   莫启明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裴浅秋,“你怎么来了?”   裴浅秋眼角眉梢转着笑意,“皇上想来玩,和我闹了好久,这次趁着有空带他来这转转。”   莫启明嗯了一声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段澜,“还去宫里?”   段澜立即识时务的摇头,“不了不了。”又看了眼裴浅秋,向他行礼。   裴浅秋看着他,“世子住在这可还好?”   段澜答道:“一切都好。”   裴浅秋点点头笑道:“前几日在宫里碰见了你父亲文怀王,他和我说起你,言辞之间充满想念。”   嘴角笑意减了几分,他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道:“世子若没事,还是回去看看,毕竟那才是你家。”   段澜心里打了个颤,但还是低头温顺道:“是。”   他听明白了,裴浅秋这是在让他早点回去,不要老是在莫府呆着。   段澜站在原地,看着逐渐走远的莫启明和裴浅秋,脸色非常难看。   裴浅秋好像已经看透了他。   ☆、一生一世(完结章)   莫长庚带着龙晏进了大厅,龙晏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非常兴奋,呆在莫长庚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莫长庚好笑的听着他说,顺手倒了杯温茶递给他,龙晏一饮而尽,又巴拉巴拉说起来。   没办法,在宫里了除了裴浅秋,他就不知道可以和谁聊天,那些大臣要么惧怕他的地位,要么在心里嫌他不够稳重,做不好事情,烦都烦死了。   坐了会龙晏就耐不住了,拖着他的手在莫府里转来转去,哪都要看看。   莫长庚知他在宫中呆久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但又不能去太远的地方,况且要是在京城的街上又会引起骚动,哪怕放松也只能躲他这里。   毕竟他才登基不久,朝中上下都在盯着他,他不能做丁点不好的事。   莫长庚觉得他可怜,轻轻叹口气。又看见他眨巴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又笑了起来。   真的很可爱啊。   龙晏在他这里疯了一个上午,中午抵不住累意躺在莫长庚的床上睡着了。   莫长庚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白嫩嫩的脸庞,觉得他实在是可爱至极,便偷偷伸出手戳戳他的酒窝。   龙晏咂咂嘴毫无反应,但是莫长庚自己做贼心虚吓了一跳,想想又觉得自己胆小,不由得摇摇头笑了起来。   裴浅秋推门而入,就看见莫长庚正在傻笑。他走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莫长庚笑着摇摇头,看着龙晏道:“他睡着了。”   裴浅秋点点头,“他好不容易放松一次,玩的太累。”   他弯腰伸手摸摸龙晏的脸,“真是孩子气。”   莫长庚看着裴浅秋,此刻他的脸上全是藏不住的温柔疼惜,让他自然的想到了启明。   启明经常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内心有些悸动,他不自觉地开口问道:“启明到哪去了?”   裴浅秋笑而不语,直起腰看着他道:“到外面去说吧。”   他看着裴浅秋认真仔细的将龙晏的被子掖好,轻手轻脚的跟着他走了出去。   花园里的芙蓉花和秋海棠都开了,风和花香,混着清瑞草木,莫长庚和裴浅秋坐在花园的亭子里说话,一副悠闲安宁的样子。   裴浅秋手里把玩着个精美的酒壶,看着莫长庚道:“我看你气色比以前好了很多,身体也好些了吧。”   莫长庚含笑的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裴浅秋看着莫长庚觉得他和往日不同。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给人一种脆弱孱弱的感觉,而是越发温润安定,透露着温柔的力量。   裴浅秋想了想心中顿然有了答案。他眼里流光一转笑道:“你府里的三少爷和他娘到哪里去了?”   莫长庚有些犹豫道:“不凡到外边住去了,三姨娘前些日子自尽了。”   裴浅秋哦了声,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   莫长庚心里想了很久,还是看着裴浅秋道:“一个月前三姨娘对启明做了很不好的事。”他莫名心虚起来,不敢再看裴浅秋,一鼓作气道:“如果是以前的我,在他们争执的时候,肯定是会当和事佬的。即使是三姨娘不对,我也会劝解对方原谅她,毕竟她是长辈。但当启明站到了她的对立面,我却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他那一边。”   “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原则的人。”   他抬眼看着裴浅秋,温润的眼眸里全是不解与迷茫。   裴浅秋与他对视,声音温柔,“你想想你之前所谓的原则,那些都是对的吗?因为是长辈所以即使不对你也会原谅她,但这本身就是错误的想法。你没做错什么,只是你有了一个让你愿意打破错误原则的人。”   “哪怕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你真的错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为爱情而改变所谓的原则,这本身没有好坏之分,只是看你的选择。”   莫长庚低头沉默不语,裴浅秋安静的喝酒,抬眼看着花园里的海棠,日朗天清,空气中隐隐浮着桂花的香味。   过了许久,莫长庚抬头安静道:“无论启明做的事是好是坏,我都会支持。即便与我的观念理念不符,我也会最大限度的妥协。”   “即使这好像是错误的,但是我改变不了。”他深爱着启明,这变成了他最大的原则。   裴浅秋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了然笑道:“不要怕,从心就好。”   他突然想到,在一个柔软潮湿的春夜里,他也对莫长庚说了这句话。   他顿时笑出声来,桃花眼愉悦的弯起,看着莫长庚感慨道:“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啊。”   莫长庚虽然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因心结已解,便也抿唇一笑,眼里闪着灵动的光。   莫启明在书房呆了一个下午,出来后嘴角上扬,心情大好的样子。   不过还没走几步,就看见段澜迎了上来。只见他一双杏眼通红,盈盈的闪着泪光,漂亮的脸蛋看上去惹人怜惜。他抬头看着莫启明轻声道:“启明兄,过几日我就回去了……你可会想我?”   莫启明看着他不说话。   段澜不依不饶上前道:“蜀中太远,家父怕我回程时会遇到险境,想找武功高强的人护送我。”   他的表情越发楚楚动人起来,轻声道:“启明兄你可愿陪我,等到了蜀中,在我府上住一段日子,也算是我对在此住了许久的小小回礼。”   莫启明毫不犹豫的摇头,“不了。”他看着他淡淡道:“我会找武功好的人护送你,你还是自己一人安心回去吧。”   段澜泪眼婆娑委屈道:“启明兄这不肯吗?莫不是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莫启明没有回答,只是淡然开口道:“早点回去。”便准备转身离开。   手臂却突然被抱住,段澜拉着他道:“你为什么就如此狠心!那人又有哪点好?!”   若说莫启明之前还是面无表情的话,那么听了这话之后他的脸色陡然变冷。他向后退一步,将手臂抽出,看着他冷然道:“你知道什么。”   我和哥哥这些年的感情,我们彼此经历过的事情,你懂什么!   他打断段澜的辩解直接道:“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意已明。”   段澜看着他毫不掩饰的不满和冷意感到非常慌张。他正想说话,却被莫启明不耐打断,“也不要对哥哥做什么不好的事,你应该知道三姨娘的下场。”   段澜说不出话来,莫启明却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他心中又慌又气,却不知如何是好。莫启明的眼神太认真,他已被镇住。   龙晏睡的模模糊糊,就感觉有个人在揪自己脸,他不开心的皱眉,下意识的偏偏头想要躲避,哪知那人力度更大,直接把他掐醒了。   他恼怒的睁开眼,就看见裴浅秋一脸理所当然,手还在自己脸上肆意妄为。他打开他的手不满道:“干什么?”   裴浅秋笑道:“起来了,要回去了。”   龙晏立马失望的撇撇嘴,躺在床上不想动。   裴浅秋抱胸看着他,“起来。”   龙晏才睡醒有点起床气。本来准备起床,但看他这样又有些委屈,看着他不说话。   裴浅秋看他那双大眼睛里都泛泪光了,只得无奈道:“乖,下次还带你出来玩。”   龙晏不满道:“你每次都这样说,你每次都骗人。”   裴浅秋摸摸他的头道“不骗你,等过阵子你当皇上习惯了,没那么多事后,我带你去江南走一趟。”   龙晏眼睛一亮兴奋道:“真的?!”   裴浅秋坚定道:“不骗你。”   龙晏笑嘻嘻的起床,开始絮絮叨叨的和裴浅秋说话。   裴浅秋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温柔。他的龙晏,除了有时候和他闹些小脾气,其实又乖又可爱。   龙晏看着他温柔深情的眼神,忽然抱住他,“即使哪都不能去,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   裴浅秋拥住他轻声道:“嗯。”   气氛温馨甜蜜,龙晏忽然道:“可以不回去吗?”   裴浅秋毫不犹豫道:“不能。”   ……所以说我们的小皇帝,就需要一个尽心尽责的丞相啊。   莫长庚和莫启明把他们送出门,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才进家门。俩人并肩走着,莫启明忽然开口道:“不久就要到冬天了。”   莫长庚点头笑道:“是呢,快了。”   莫启明冷不丁道:“这样就能和你一起去看雪了。”   莫长庚猛然醒悟,耳朵通红看着他,“…你偷看我的画!”   莫启明一脸无辜,“没有,只是碰巧看到。”   莫长庚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下午都不知道你去哪了,原来你到书房里去翻我画了!”   莫启明理所当然道:“谁让哥哥你瞒我。”   莫长庚指着他结结巴巴道:“这,这东西,怎么能给你看到!”   莫启明看着他红的滴血的脸一脸正直道:“怎么就不能给我看?”   莫长庚无话可说,低下头不再看他。他这几天都在抽时间画那幅画,那画上除了原先的启明外,还有……自己的轮廓。虽然只是个轮廓,但也是能看出来是自己。   莫启明看着莫长庚带着笑意道:“哥哥生气了?”   莫长庚虽然不想和他说话,但还是好脾气的摇摇头。他没有生气,他只是不好意思。   莫启明忽然停下脚步抓住他的手腕,“哥哥随我来。”   莫长庚不知所措的被他带到书房,站在门口看到了被摊在桌子上的画。他局促的想要解释,“那个……”   莫启明回头看着他温柔道:“哥哥,来看。”   莫长庚看着他的眼眸,鬼使神差的走上前。   他看到了一副完整的画。画上画了一个完整的自己,在雪地里和启明并肩站着。   他瞬间潸然泪下,在并肩的两人手腕上,缠着一道红线。红线缠绵入骨,映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好看至极。   莫启明温柔的看着他,“哥哥,等冬天到了,我们就做这样的事。”   莫长庚含着眼泪看着他,“真的?”   莫启明认真的注视着他,“真的。”眼神和他回莫府第一天看见莫长庚时无异,一样的深情缱绻。他会爱他一生一世,这已注定。   莫长庚含泪笑道:“春天我想去池塘抓鱼,他们都不给我去,你可愿陪我?”   莫启明看着他点头道:“愿意。”   “那夏天夜里睡在院子里,皓月当空,露水浓重,若是下雨了,便索性听一夜的雨,你可愿陪我?”   “愿意。”   “秋天的中秋,一直都特别想去街上玩,想猜灯谜,想吃糖葫芦,想从熙熙攘攘的街这头走到街那头,你可愿陪我?”   “愿意。”   “想就这样和你过一辈子,今生今世永不分离……你可愿意?”   “乐意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一篇短小的古耽也完成了。希望大家看的开心。一直都喜欢那些温暖的故事,总是希望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好结局,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也总是喜欢写这样的故事,也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没意思( ?▽`),但是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嘛“世间险恶,但爱永存”,希望宝宝们都能天天开心(^з^)-☆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